文/高东东
小时候胆子小,耳朵里听进去“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杨树)。”不明白什么道理,就绕着弯子不喜欢它们。眼巴巴看着白杨树长起来高大挺拔,绿柳树婀娜多姿,桑叶树果葚紫红诱人,偏偏爱上槐树。用槐花比棉白杨飞絮的美,用母亲蒸熟的槐花疙瘩比桑葚的解饥,渐渐觉得槐树没有桐树上生的大青虫,槐树没有榆树叶子爱被虫吃成脉网的惨状,叶片如蚕茧般大小,薄绿轻盈,好看极了,摘几片夹在书页,过几天看一次。
四五月里,槐子花挂上枝头,像一串串雪白的风铃,像一颗颗沉甸甸的稻穗,吸引着女孩子明亮的眸子,诱惑着男孩子胃口的骚动。上树捋槐子花,用勾杆拧断枝头摇曳的花果,也不惧怕槐刺扎手,男孩子们想着法儿弄一小提笼,一大簸箕炫耀功劳,并大方地分给女孩子用手绢包、笼儿提。
槐树不挑地方生长,没有人刻意去种,秋冬结痂落地的槐籽,从泥土里钻出来,生在挡路碍事的地方,被当家男人用斧子砍了,欢喜做成锨把?把。倒是墙根、空庄的地方,两三年不理,腕口粗的槐树长到四五米高,春时槐花盛开,夏时槐荫浓密。
槐树长的慢,槐木不成材,不上梁,打不成柜子,做不成家具,从实用角度出发,没有椿树、桐树、杨树召农民喜爱。槐木结识耐用,不做担子的说法,是因为等它长大能盖房担檩,需要人老几辈子时间。槐树寿命很长,水桶粗的槐树,一打听,年龄比爷爷还老,上了百岁,沾着神气,村人不敢去攀折砍伐。有的槐树活到千岁,便成了值得骄傲的文物。
从小喜欢槐树,却听人说槐树有鬼,怕地找父亲问。父亲见我上高中,说“槐树无风自动,莫非木旁有鬼?”让我答下联。我一听应了拆字法,吓的起了鸡皮疙瘩,惶恐不答。父亲接着说“仙道有识在胸,何惧一人下山。”破了我偷读聊斋志异,对神怪的暗怕。后来翻阅杂书,写社庙建立,“必择木之修茂者,立以为从社。”又讲“太社惟松,东社惟柏,南社为梓,西社惟栗,北社为槐。”相信自己爱上了神树,反而理直气壮。槐树根深叶茂,荫凉神秘,老祖先相信它能沟通阴阳。就像电影阿凡达里的na’vi族人通过灵魂树,来进行沟通感召一样。
在兴平大槐树很多,概因此曾得名槐里县。
马嵬黄山宫里有一颗太上槐,相传老子种的,活了2千多年。
又说是唐玄宗亲手所植还说:“吾有天下,你活。”这棵树,光剩下老皮撑着碾盘子大的身子,枝条像榕树一样,生出茎根,绿盖遮天。子孝村有一颗大槐树,传说董永和七仙女在树下定情,如今矗在兴店路中间的,今树是老树蹦出的一个芽桠活了上百年。村里由来已久举办“槐荫会”,纪念大槐树说媒天仙配的功劳。刘谨诓驾编八景,“一里陈文村,两颗古槐遮天荫。”所讲的槐树还旺盛地生长,几个人围抱不住。西王村华佗庙旁、张家村周家、塬上阿尚村、潘村等,都分布着几百岁的老槐树。人们认为老槐树成了神,用红丝带挂在树杆上祈福,成为民俗的一部分。
来兴平迁徙的养蜂人,在路边搭起帐篷,卖自家摇的新鲜蜂蜜,往往喜欢打上“槐花蜜”的招牌。因为槐花蜜色泽清亮,微黄粘稠,有槐子花淡淡的香味,卖价最高。
而兴平最繁华的南北东西大街,行道树栽的正是槐树,亭亭玉立,丰满旺盛,含蓄地见证着街道商业门店,顾客盈门的繁荣景象。
槐树与兴平有不解之缘,我与槐树有不弃之爱。人常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觉得,十年树槐树长不出啥粗细,百年树自己为时晚矣。不如调过来,十年树自己,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好好工作,做出成绩;好好孝悌,父母恩颐。百年树木,历经风雨,不亢不卑。
要把槐树讲清,植物学上分的太细,一句话概括为:国槐行道来,刺槐花序白,龙爪耷拉槐,紫花槐带彩,五叶蝴蝶槐,香花槐季开。
我爱槐树,五百年前祖先从山西大槐树下迁居,生活里槐树带给我太多的回味。希望它代表兴平,代表陕西,获得“省树”的名气。
高东东
兴平阳关在线论坛版块负责人之一,擅长爬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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