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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话未央》作品选：

未央香风醉宫门

刘新中

　　未央宫是西汉帝国的大朝正殿，位于汉长安城地势最高的西南角龙首原上，自建成之后，西汉皇帝都居住在这里，成为汉帝国余年间的政令中心，所以在后世人的诗词中，未央宫已经成为汉宫的代名词。汉宫不仅是男人们的天下，宫中的女人们对朝政也是有绝对的影响力的，不仅仅包括历任太后、皇后、甚至包括公主、和亲的宗室女等等，她们在未央宫内外筑起了自己的女人世界，创建了自己的辉煌，不仅仅是依靠美色，更多的是谋略和心计。汉王朝大气、浪漫，强横，男人们精彩，女人们同样精彩。二百多年的大汉历史风云，女人们功不可没。正可谓，大汉豪气胸天下，未央香风醉宫门。

巾帼外交永流芳

　　中国近代著名的演义小说作家、历史学家蔡东藩先生有一首诗：锦车出塞送迎忙，专对长才属女郎，读史漫夸苏武节，须眉巾帼并流芳。这首诗是夸赞汉代著名的才女外交家冯嫽的，意思很明白，冯嫽乘有彩色花纹丝织品装饰的车子，拿着旄节，就是使者所持的信物，稳定了乌孙国的形势，女界中出此奇英，流芳千古，足可以和苏武比肩。

　　东汉著名的史学家、文学家班固在他的煌煌巨著《汉书.西域传下》中，也对冯嫽做了恰如其分的评价：冯嫽能史书，习事，尝持汉书为公主使，行赏赐于城郭诸国，敬信之，号曰冯夫人。

　　冯嫽早年的资料不详，只知道她是彭城人（今江苏徐州），原是楚王府的一名普通侍女。

　　也有一种说法，解忧公主和亲以前，冯嫽是一位贾商人的女儿，她从小饱读史书，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经常跟着父亲东奔西走做买卖。每到一个地方，父亲会给她讲这里的人情风俗，什么地方的人喜欢丝织绸缎，什么地方的人喜欢金玉珠宝，她见的人多了，脑子也变得活络起来。她的母亲去世的很早，家中还有一位幼弟，是父亲的续弦所生，因为弟弟还小，生意上的事，帮不上什么忙，多数都是父亲交给她去办，这就给她有了进一步成长的机会。她随着父亲去各个商行谈判生意，由于她读的书多，脑子又好使，经常给父亲出主意，很受父亲赏识。可是有一年，由于父亲疏忽，从黑市上走失了一批官盐，被陷害入罪，所有家产被抄，父亲在监狱中惊吓死亡，幼弟被发配边疆，生死不明，她被当做奴隶卖掉，后来被解忧的叔父买回了府中。

　　如果不是解忧公主奉命和亲乌孙，冯嫽作为陪嫁女随解忧一同来到乌孙，并且以出色的外交才干立下赫赫功劳，以她卑微的身份，恐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解忧公主

　　解忧公主的先祖是楚元王刘交，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四弟。其祖父刘戊，元狩二年（前年），企图谋反未成后自杀，刘解忧因年幼而幸免于难，成为罪臣之女。汉武帝为了巩固与乌孙的联盟，于太初四年（公元前年）将罪臣之后的刘解忧封为公主，下嫁给乌孙昆莫之孙岑陬为右夫人。

　　冯嫽以侍女出身，在名士成堆名将如云的汉代脱颖而出，成为中国历史上女外交家第一人，除了她熟读史书，胆识过人，才能出众，也和当时的历史背景有极大关系。

　　汉朝，是继秦朝后出现的大一统王朝，在中国历史上极具有代表性，具有承先启后的重要地位，分为西汉、东汉时期，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代表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文明。华夏族自汉朝以后逐渐被称为汉族，其文化统一，科技发达，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汉文化圈在当时正式成立。到汉武帝时期。对外关系上文武并举，两手抓，两手都硬。军事上重用卫青、霍去病、李广等优秀将领，击溃匈奴，修建外长城之光禄塞、居延塞，收复河套并将河西纳入版图。又先后吞并南越、闽越、夜郎、滇国、卫满朝鲜等国，远征大宛降服西域诸国。外交上，两次派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丝绸之路。并先后以两位公主刘细君，刘解忧和亲西域乌孙，达到了离间西域和匈奴，进而控制西域的目的，并开通了长安到中亚的丝绸之路，丝绸之路成为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桥梁。

　　和亲是汉代一个重要的外交手段，有很多著名的和亲案例，其中最为出名的当属中国历史上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同样，和亲的机遇也为冯嫽搭建了一个施展才华的平台。

　　当时，西域有几十个小国，乌孙国是最为强大的。这样，一向被匈奴骑兵侵扰的西汉，自然就要设法和强大的乌孙国结成联盟，共同对付讨厌的匈奴。联姻当然是成本最低的选择，结了亲，就成为一家人了，互帮互利，是双赢的事。西汉先是把细君公主嫁过去了，接着又嫁过去解忧公主，冯嫽女士便是解忧公主出嫁时的随行侍者。

　　在西域五十多年的生活，解忧和冯嫽早已不是单纯的主仆关系，冯嫽的机敏才智让解忧公主对她赞赏不已。两人经历了多次政治变动，同甘共苦，相互扶助，她们成为了好姐妹。解忧公主嫁到乌孙的的任务是为大汉结合西域共抗匈奴，冯嫽的聪明伶俐以及受过的训练使得她成为解忧公主在乌孙国的政治顾问。汉朝与乌孙军事联盟的形成，以及两国联兵挟击匈奴的胜利，其中都有冯嫽的功劳。

　　如今人说起外交家，常常想起的是红地毯，香槟酒，西服领带，其实，当时出使西域，尽管王室仪仗，锦车宝马，衣食无忧，但更多的却是路途遥远，大漠孤烟，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习俗，以及随时而来从天而降的危险，并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初到乌孙时，解忧和冯嫽不免依栏远望，乡思万缕，忆念起家乡父老，常常偷偷地垂泪。先解忧公主嫁到乌孙国的刘细君公主曾经写过一首有诗：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此时此刻，解忧公主与冯嫽就是这样的心情。但是，她们很快调整了过来，毕竟重任在肩，国家的嘱托，家乡父老乡亲的期望，责任感战胜了一切。她们决意安居鸟孙，不负使命。冯嫽不仅深识为国家分忧的大义，而且有意识地磨练自己。

　　她们面临的第一个难题便是风俗习性和语言文化问题。乌孙是一个游牧民族，很少像汉人一样喝粥吃菜，他们大多数以牛羊肉为主，吃酪喝肉汤，这让两个从小生活在内地的汉族女子如何受得住？三天不吃青，两眼冒金星。没有五谷可以忍受，但是不吃菜，从身体上来讲，就没办法承受了。幸亏冯嫽从小跟随父亲东奔西走，吃过不少苦头，最穷的时候啃馒头，吃野菜。草原上，不但草多，野菜也很多，什么荠菜啊，柳蒿芽，蕨菜等等，她就挖来成为日常饮食。吃的问题克服了，语言的问题最为麻烦。语言不通，无法和乌孙人交流，成天弄个翻译在跟前，难免有会错意的时候。说到底，还是自己有点本事了好。冯嫽花了三四年时间，学了数种语言，她再也不需要别人做她们的翻译了，因为她就是最好的翻译。掌握了各国语言和风俗，对汉文化传播，起了推动性的作用。草原上交通主要靠骑马，她下功夫练习骑马射箭，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本事，她才能游说各国，成为解忧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机会垂青有准备的人，不久，冯嫽接到汉朝廷指令，让她以使者的身份，代表公主访问乌孙周围邻近各国。于是，她不避艰险，奉命出访，跋山涉水，露宿风餐，连续向邻国大宛、康居、月氏、大夏等国国王赠送汉朝馈赠的礼品，宣扬汉朝的文治武功。每至一方，她都表现出外交家的谦恭大度、善于辞令，与各邻国的公卿王侯交谈时也不用翻译。西城各国看到汉室以女子为使节，且又是如此才华横溢、风度翩翩，都赞不绝口地称冯嫽为天朝国使，尊她为冯夫人。乌孙的右大将军（相当于如今的国防部长）因倾慕冯嫽的才华和风姿，愿求为妻室。冯嫽也从两国友好的大局出发，欣然应允。由于冯嫽和解忧公主的共同努力，使乌孙与大汉的关系，日益密切起来。

　　到汉宣帝执政的时候，乌孙国内发生了政变。大将军乌就屠袭杀了国王，自己称主，将汉室准备拥立的外甥元贵靡弃置一旁。宣帝得报后，派出重兵讨伐乌就屠，铁马兵戈，陈兵边界，即将开始的就是一场残酷的厮杀。这时，汉朝派驻西域的都护郑吉建议朝廷还是先遣史者与乌就屠谈判一下，劝他退位。郑长年驻守边疆，深知冯嫽在西域各国中的威望，因此，他建议朝廷派冯嫽去与乌就屠谈判。

　　乌就屠与冯嫽原有旧交，冯嫽去见他时，便开门见山地说：“将军夺了王位，固然可喜，然而，喜中又有忧。”“优从何来?”“如今汉兵陈于边境，将军区区兵力，岂不是以卵击石?”鸟就屠自知兵寡力弱，惶怒不语。冯嫽进一步晓之以理:“汉与乌孙亲如一家，今若干戈褶见，则数十年情谊毁于一旦。汉军到时，将军必遭身败名裂。真可谓画虎不成反类犬。将军你本是聪明的人，望能三思而后行。”鸟就屠见冯嫽情挚惹切，故深深被她的这一番宏论所打动，也十分诚恳地表示：“一时怒起，夺了王位，其实怎敢长久称王，今听从夫人劝告，我甘愿让位给元贵靡。”

　　宣帝得悉冯嫽出使成功，非常高兴，马上召冯嫽回国。她远离故国四十余年，现在回到别多年的故土，真是百感交集，激动得热泪盈眶。朝廷的文武百官，破例远迎至郊外，京都的百姓也纷纷自己拥上街头，都想亲眼目睹这位女子外交家熠熠夺人的丰彩。顿时。京城内人山人海，道路堵塞，冯嫽对亲人们的盛大欢迎更是激动得泪水纵横，心潮澎湃。

汉宣帝

　　当日，汉宣帝在宫中召见冯嫽，向她问及西域诸国的情况，冯嫽对答如流，宣帝身边的文武重臣莫不叹服。冯嫽除了报告谈判经过外，还建议宣帝安抚乌就屠，赐予封号。宣帝当即采纳了这个建议，再次任命冯嫽为正使，竺次、甘延寿为副使，又一次出使乌孙。冯嫽锦车驷马，手持汉书，召见乌就屠于赤谷城中，当众宣读汉宣帝的诏书，立元贵靡为大昆弥(王号)，得民六万余户，立乌就屠为小昆弥，得民四万余户。汉与乌孙之间终于化干戈为玉帛，一场殃及千万人生命的战争，终于避免了。

　　公元前51年，随着解忧公主的两个儿子相继去世，七十多岁的解忧日夜思念故土，她给皇帝上书说：“愿得归骸骨，葬在汉地。”汉宣帝考虑到她大半生身居异域，为国操劳，有功于汉室，就派人把她和冯嫽一起接回长安，冯嫽随解忧公主回到京城长安，朝廷以厚禄优礼相待，她以为从此能过上宁静的退休生活。但天有不测风云，两年后，解忧公主去世。而此时的乌孙由元贵靡之子星靡为大昆弥，自从汉廷赐封乌孙大小昆弥之后，乌孙翕侯大多畏惧与匈奴有深厚姻亲关系的乌就屠家族势力，因而小昆弥势力日益强盛，而大昆弥星靡即位时，解忧公主的次子万年、长子元贵靡、幼子鸱靡都已去世，唯有星靡的叔叔大乐健在，大小昆弥之间因国家分裂疆界不明，民间草场纠纷事端频出，大昆弥所属翕侯纷纷叛离，小昆弥乌就屠恃强欺弱，偏不把诸翕侯的民众归还原主，星靡缺乏执政历练，治国政略表现软弱在所难免，民心涣散可想而知，没有汉朝的鼎力支持，星靡很难维稳发展。汉朝又派长罗侯常惠率三校在赤谷屯田，并划分乌孙内部的统治区，大昆弥为六万余户，小昆弥为四万余户，可是人心都倾向小昆弥。《汉书.乌孙传》云：“众心皆附小昆弥。”星靡性情软弱，无力掌控局面，国内又开始动荡。已经年逾花甲的冯嫽上书汉元帝，请求再次出使乌孙，以辅助星靡稳定国内局势。她在一百多名汉军官兵的护送下，又一次重返乌孙。乌孙的臣民听说她回来了，许多人骑马跑出几百里远道相迎。她回到乌孙后，白天协助星靡和大臣们一起处理国政，夜晚，披星戴月，不辞劳苦地教星靡学习经史，向他讲授做仁君的道理。

　　冯嫽就为国为民，为大汉社稷，为了加强汉族与西域少数民族的团结，在荒僻的边疆，耗尽了她的大半生心血，和乌孙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度过了她的有生之年。

　　她卒于何年，埋于何处，至今已无从考证，但她的存在，无疑是那个时代政治星空上的一丁微光，是那个时代乌孙国百姓的一缕温暖。

　　化干戈为玉帛，是人们面对战争时的一种美好愿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也无论是什么样的战争，其结果往往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人们需要和平。人类社会的发展和繁荣，也需要一个良好、和平的外交环境，从这个意义上讲，冯嫽的贡献是值得人们永远颂扬的，是注定要在历史上写下光辉一笔的。

　　年，一部以解忧公主为主角的42集电视剧《解忧公主》问世，本剧虽然以前往西域乌孙国和亲的解忧公主为主人公，但却浓墨重彩，刻画了冯嫽的大智大勇以及深明大义，她与解忧公主亲如姐妹的友谊，她如何用自己的大爱、宽阔的胸怀赢得了乌孙人民的敬佩，她如何用外交手段，使得匈奴人在西域的势力和阴谋得以消灭。成为西域各族人民心中的“女神”。

　　为纪念民族团结作出贡献的江都公主刘细君和楚国的解忧公主，增强中国东西部交流合作，江苏省政府于二00三年出资六千四百万元人民币在新疆伊犁援建了“汉家公主纪念馆”。纪念馆的展品及布置设计采取了简约明了的风格，以细君、解忧远嫁乌孙的前后经历为主要组成部分，选择了最具有代表性的文物进行了复制。细君、解忧的仿真塑像与真人一般大小，采用高分子材料制成，当然，也有巾帼外交家冯嫽的塑像和事迹。纪念馆的意义不仅在于全面反映西汉王朝在西域的一系列政治、经济、文化活动，反映了西域纳入中国版图的历史过程，用史实证明新疆自古以来就是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更是以历史回放的形式，进一步促进新疆与内地绵延数千年的经济文化交流。

昆池悲歌李夫人

　　美丽的故事总是难以让人忘怀，尤其美丽中再有几分凄婉，就更令人割舍不下了。

　　“倾城倾国”是一个成语，也是一个形容词，起因是说一个女人漂亮，全城、全国得人都倾慕她的美貌。这个女人真实的名字早已成为历史的尘埃，只以李夫人三字代之。

　　“夫人”是汉代嫔妃的称号，复原特定的情境，只有李姓是她自己的。

　　但无论如何，“倾城倾国”都使得那一段历史充满无限遐想，充满阳光，充满一些谜。这样，我们就不得不沿时间的河流溯源而上，窥探到那个早已远去的王朝，猜想这个当年曾令千古名君无限迷恋、日思夜想的女子李夫人，究竟会有着怎样绝世独立、石破天惊的美丽。而且，这种美丽，来的迅速，去的也迅速，就像天上夜晚划过的流星，仅仅一瞬间灿烂，随即就灰飞烟灭。

　　皇帝有没有爱情，这其实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皇帝身边当然不缺女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再加上随时可以猎取的宫女，皇帝的两性生活是不会寂寞的。

　　但两性关系不等于爱情。

　　一个皇帝身后所背负的是一个国家，但凡爱情和国家利益或者政权安危发生冲突时，就要毫不犹豫的放弃爱情。一部中国历史，这方面的例子太多，以致给人留下印象：自古帝皇均无情。

　　读过白居易那首《长恨歌》，一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实在感动了世世代代的读书人，他们认为这就是真正的爱情，惊天地，泣鬼神，绝无仅有而又不可多得。因此格外珍贵，余韵悠长，值得效仿。

　　但是，如此恩爱，当“六军不发无奈何”，仍是“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其实，这种爱，不值当唱赞歌，一个皇帝，作为全国最有权利的男子，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奢谈什么千古爱情。关键时候，他考虑的自己的江山，自己的生命安危。

　　作为一个帝王，他的行为，也许尚可理解，作为一个人，他太自私。

　　所谓的爱情绝唱，只不过是后来的文人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罢了。

　　也许，稍微注意一下历史，就能寻到可以称道的例子。由倾国倾城说开来，因为有了李夫人，汉武帝刘彻在爱情的某些故事桥段里，就扮演了一个有情有义的正面形象。

　　汉武帝一生雄才大略、文治武功，建立了不朽丰功伟绩，不仅使汉朝在他统治下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他也因此成为中国历史上伟大的皇帝之一。和许多皇帝一样，汉武帝当然也是一个荒淫无度的人物。做为一个“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日无妇人”的男人，汉武帝曾多次在全国挑选秀女，充盈后宫，一时间后宫竟有美女两万之众。

　　然而，在这些女人中，先后受到他宠爱的却只有五个女人。

　　第一个是陈皇后陈阿娇，第二个是卫皇后卫子夫，第三个是齐怀王之母王夫人，第四个就是孝武皇后昌邑王之母李夫人，第五个是昭帝之母勾弋夫人。他与五个后妃之间都留有或多或少的传奇故事。

　　然而，让他念念不忘并为之写词作赋只有李夫人，最终有幸陪葬在他身边的也只有李夫人。

　　那么，李夫人何德何能，能让阅人无数的汉武帝如此上心呢。

　　李夫人可能叫李妍，或许人们这么随口一叫，姑且就叫李妍吧，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李妍漂亮自不必说，生得云鬓花颜，婀娜多姿，楚楚动人。且精通音律，擅长歌舞，入宫前曾沦入红尘，不知道有多少王孙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按说，这样的条件并不是最好的，况且还一度歌妓，尽管在开放的汉朝不算什么，但毕竟还算略有瑕疵。

　　但，却成了汉武帝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一个人爱一个人，许多个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李妍能够来到汉武帝身边，是因为当时在汉宫内廷担任音律侍奉的哥哥李延年拉的纤，保的媒。

　　李延年绝对是有意为之，能把妹妹送到皇帝寝前，是他最大的愿望。

　　李延年是个音乐家，按《汉书》说法，其“性知音，善歌舞”，年轻时因犯法而被处腐刑，在宫里主管皇帝的猎犬的地方做过事，后来干音乐方面的事。在李夫人得宠前，他的歌声便颇受汉武帝喜爱

　　历史的某一天，汉武帝刘彻在昆明池置酒摆宴，由平阳公主和宫庭乐师李延年伺候。待到酒酣微醉时，武帝请李延年起舞欢歌。李延年边舞边蹈，欣然高歌一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倾国倾城的成语由此而来。

　　汉武帝听李延年所谱的新曲，不由的认真起来，便问世间是否真有如此美貌的佳人？李延年借机向汉武帝推荐妹妹李妍。

　　李妍来了，款款而行，既无挠首弄姿之媚态，也无初涉人事之羞状。

　　李妍熟读社会人生，在风韵、举止、言行方面与那些来自闺秀的后宫嫔妃相比，自有其独到之处。

　　她不是阿娇那种白富美类型，蛮横且爱使小性子；也不是卫子夫那种出身草根的类型，内敛中有深深的自卑；更不是王夫人那种乖巧可人，动辄耍些小心机的类型；当然，也不会是后来的勾弋夫人，有心机而装天真。

　　李夫人时尚、自然、奔放、热烈、主动，给汉武帝一种全新的感觉，使阅人无数的汉武帝眼前一亮。同时，李妍悠扬婉转的歌声和翩翩欲飞舞姿，更激起了汉武帝的蓬勃意兴，《汉书?外戚传》称其：“实妙丽善舞”。汉武帝马上册封李妍为“夫人”，一时间与之云山雾水，神魂颠倒，甚至三天不上朝。之后，汉武帝对李妍宠之专房，爱若至宝。

　　一般来讲，花无百日红，但李妍却凭借自己的魅力，深深地抓住了皇帝，自从有了李夫人，武帝对宫中上千佳丽再无兴趣，终日相伴左右。

　　一年后，李妍生下一子，封为昌邑王。

　　武帝与李夫人的恩爱，正史及野史中均有不少记载。史载：一天，武帝去李夫人宫中巡幸，忽然觉得头痒，遂摘下夫人头上的玉簪搔头。这件事在当下夫妻之间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在那个等级森严、尊卑有别的封建时代，皇帝能够与一个妃子这样亲近无隙，实在令宫中嫔妃羡慕得要命。其后，宫中女人们都学着李夫人的样子，在头上插了一把玉簪，以致一时间长安城内玉价倍增无数。

　　东晋葛洪在《西京杂记》中记载：“武帝过李夫人，就取玉簪搔头。自此后，宫人搔头皆用玉，玉价倍贵焉。”可以说是，先有汉代因李夫人玉簪导致“长安玉贵”，后有晋时因左思《三都赋》造成“洛阳纸贵”。两个故事都被后人传为佳话。

　　李夫人不仅貌若天仙，更让人称奇的是，她心思缜密、聪慧绝顶，深悉欲擒故纵的心理学，竟能把一个雄才大略的汉武大帝调动得团团转。《汉书?外戚传》中对李夫人因久病形容憔悴、拒见汉武帝的事做了详细记载。

　　李夫人入宫没有几年，就不幸染病，卧床不起。武帝非常挂念病重的爱妃，多次到李氏寝宫探视。但深知色衰就意味着失宠的李夫人颇有心计，自始至终拒绝汉武帝探看，她要留给爱她的人一个始终美好始终靓丽的形象。

　　每次见到武帝来，李夫人就急忙以被覆面，说：“妾长期卧病在床，形象容貌已毁，不能以这样的容貌见陛下，只想把儿子昌邑王及兄弟托付给陛下。”武帝说：“夫人病势已危，非药可以医治，为什么不能让朕再见一面呢？”李夫人推辞说：“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妾实不敢与陛下相见。”武帝又劝导说：“夫人不妨见我，我将加赐千金，并封拜你兄弟为官。”李夫人再拒说：“封不封在帝，不在一见。”武帝再三要求要见面，但李夫人背过身去，只是独自向隅啜泣，再也不说话了。直使得汉武帝大为不快，生气之下拂袖而去。

　　武帝走后，李夫人的姐妹们感到十分惊诧。都责怪李夫人说：“你既然想把兄弟托付给陛下，让皇帝见一面是很简单位的事，为什么执意要惹皇上不高兴呢？”李夫人叹气说：“你们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见皇上的原因，我不让皇帝看到我憔悴不堪的容貌，正是为了深托兄弟啊！”。

　　《汉书》载：“我以容貌之好，得从微贱爱幸于上。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上所以挛挛顾念我者，乃以平生容貌也。今见我毁坏，颜色非故，必畏恶吐弃我，意尚肯复追思闵录其兄弟哉！”意思就是说，皇帝只所以喜欢我，是因为我原来美丽的容貌，现在我的容貌因病毁坏了，皇帝看了肯定心生厌恶，不会再喜欢我，怎么还会再去顾念我的兄弟呢？

　　正是因为这个道理，李夫人至死也没让汉武帝见上一面。事情果不出李夫人所料。李夫人拒见武帝，非但没有激起他的愤恨，反而让他有了无限的怜悯。几天后，李夫人去世，武帝用对待皇后的葬礼将她安葬，并很快将李延年封为协律都尉，将她的另一个哥哥李广利升为贰师将军。后来，尽管李广利西征大宛惨败而归，仍被加封为海西侯。

　　李夫人殡天后，武帝对其思念不已。命画师将她生前的形象画下来张挂在甘泉宫内，日夜瞻顾，徘徊嗟叹。以致后来还有了请方士李少翁为她“招魂”。

　　实际上，当时李少翁只不过是表演了一出皮影戏而已，当然，李少翁的演技很高明，骗过了汉武帝。据此，清人左乔林在《海阳竹枝词》中写道：“张灯作戏调翻新，顾囊徘徊知逼真；环佩姗姗连步稳，帐前活见李夫人。”

　　不过，司马迁在所著《史记》中并不认同李少翁所召的“佳人”是李夫人，而是齐王的生母，同样让武帝怜爱早逝的王夫人。

　　姗姗来迟的成语就典出这件事情。

　　招魂的那天晚上，李少翁取来李夫人生前穿过的衣服，并叫人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他选了一个晚上，点起灯烛，张起帷帐，请武帝在另一帷帐里坐等。他进入帷帐，喷水念咒，作起法来，闹了好长时间，武帝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缓缓走来。好像是李夫人，在帷帐里端坐了一会，又慢慢地踱来踱去。武帝越看她越发现她像李夫人，不觉看出了神。看了一会，他想进帷帐与李夫人相见，但被李少翁出帐阻止。再转眼一看，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他心中又激起一阵悲痛，当即作了一首小词：“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来迟。”

　　晋人王嘉《拾遗记》中则说，汉武帝召李夫人之魂相见，找的方士是董仲君。董仲君花了十年功夫，在海外找到了能够让魂魄依附的奇石。然后刻成李夫人的模样，放在轻纱帷幕之中，果然恍若李夫人再世。有了招魂相见一事，武帝更是对其相思难抑，专门修筑了“梦灵台”，用来祭祀李夫人。

　　《拾遗记》中还记载：一天，武帝在延凉室内休息。梦中看见李夫人出现，还将手中的一把蘅芜香送给自己。当他惊醒后，发现只是一场春梦。但奇怪的是，那阵阵异香却浸留在衣枕之间，好几个月没有消失。为了纪念这个奇梦，武帝又改延凉室为“遗芳梦室”。虽然，这些都是野史中的虚妄之说，但一个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对一个普通的嫔妃，竟然如此眷恋，如此钟情，如此难以忘怀，足见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何笃厚。

　　西汉时有一种植物名叫“梦草”，也叫“怀梦”，样子很像菖蒲，但它是红颜色，白天缩进地里，晚上才从地下钻出来。因为只要怀揣一片这草的叶片，就能知道夜梦的凶吉，而且能立时得到应验。李夫人死后，见汉武帝十分思念她，性格诙谐、言词敏捷的辞赋家东方朔献上了一枝“梦草”给汉武帝，汉武帝揣上它，那天晚上果然梦见李夫人。因此将这种草改名为“怀梦草”。

　　东方朔取悦于汉武帝，与他直言进谏的性格并不相符，无论动机怎样，汉武帝始终把他当俳优看待，没有因此重用他。

　　后来，武帝又写了《落叶哀蝉曲》纪念李夫人。诗中写道：“罗袂兮无声，重墀兮生尘，虚房冷而寂寞，落叶依于宁扃，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并命乐师将这首与前面一首“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一起配上音乐，让宫女们在后宫中传唱。

　　直至元封年间，武帝对李夫人的思念仍无法抑止。昆明池畔，月朗星稀，汉武帝想起和李夫人在一起的日子，悲从心来，夜不能寐，写了一篇《伤悼李夫人赋》，怀念李夫人，赋曰：

　　美连娟以修嫭兮，命樔绝而不长。饰新官以延贮兮，泯不归乎故乡。惨郁郁其芜秽兮，隐处幽而怀伤。释舆马于山椒兮，奄修夜之不阳。秋气憯以凄泪兮，桂枝落而销亡。神茕茕以遥思兮，精浮游而出畺。托沈阴以圹久兮，惜蕃华之未央。念穷极之不还兮，惟幼眇之相羊。函荾荴以俟风兮，芳杂袭以弥章。的容与以猗靡兮，缥飘姚虖愈庄。燕淫衍而抚楹兮，连流视而娥扬。既激感而心逐兮，包红颜而弗明。欢接狎以离别兮，宵寤梦之芒芒。忽迁化而不反兮，魄放逸以飞扬。何灵魄之纷纷兮，哀裴回以踌躇。势路日以远兮，遂荒忽而辞去。超兮西征，屑兮不见。寖淫敞，寂兮无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乱曰：佳侠函光，陨朱荣兮。嫉妒闟茸，将安程兮。方时隆盛，年夭伤兮。弟子增欷，洿沫怅兮。悲愁於邑，喧不可止兮。向不虚应，亦云己兮。嫶妍太息，叹稚子兮。懰栗不言，倚所恃兮。仁者不誓，岂约亲兮？既往不来，申以信兮。去彼昭昭，就冥冥兮。既不新宫，不复故庭兮。呜呼哀哉，想魂灵兮！

　　这篇著名的《伤悼李夫人赋》，就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篇悼亡赋，被后人广为传诵。赋中设想了李夫人死后独处荒草坟茔的情景，回忆往昔一起的欢宴，直抒“怛兮在心”的痛切思念，深刻表达了“呜呼哀哉，想魂灵兮”的真情实感。《伤悼李夫人赋》开了以赋为体裁悼念亡者的先河，无论是题材内容还是艺术形式都在赋史上具有开拓意义。

　　也正因此，汉武帝除了开疆拓土创下一世英名之外，还得以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公元前87年，汉武帝驾崩。武帝死后，大将军霍光深悟武帝对李夫人的一片心意，上奏新即位的昭帝，追封李夫人为“孝武皇后”。在宗庙中以李夫人配享祭祀。

　　汉武帝对李夫人的深情厚意，为汉武帝赢得了一些美誉。他不仅是一位爱江山的大丈夫，还是一位爱美人的痴情郎。

　　汉武帝与李夫人凄美传奇的爱情故事，使得后来无数文人墨客为之动情。有的讽谕，有的赞美，有的喟叹。为中国文学史留下了很多感人的诗篇。仅《全唐诗》中专门吟咏“李夫人”的诗就有10多首。

　　如张祜在《杂歌谣辞?李夫人歌》中写道：“延年不语望三星，莫说夫人上涕零。争奈世间惆怅在，甘泉宫夜看图形。”

　　曹唐在《汉武帝思李夫人》中写道：“惆怅冰颜不复归，晚秋黄叶满天飞。迎风细荇传香粉，隔水残霞见画衣。白玉帐寒鸳梦绝，紫阳宫远雁书稀。夜深池上兰桡歇，断续歌声彻太微。”

　　徐夤在《李夫人二首》中写道：“不望金舆到锦帷，人间乐极即须悲。若言要识愁中貌，也似君恩日日衰。”；“招得香魂爵少翁，九华灯烛晓还空。汉王不及吴王乐，且与西施死处同。”

　　李商隐在《汉宫》中写道：“王母不来方朔去，更须重见李夫人。”

　　司空图在《力疾山下吴村看杏花十九首》中写道：“秾艳三千临粉镜，独悲掩面李夫人。”

　　韩偓在《过茂陵》中写道：“景帝龙髯消息断，异香空见李夫人。”

　　王涣在《惆怅诗十二首》中写道：“李夫人病已经秋，汉武看来不举头。”

　　诗中多是记述了李夫人的绝世美貌，汉武帝的无限情愁。

　　大手笔当然是写了《长恨歌》的白居易，他留下了《李夫人》：

　　汉武帝，初丧李夫人。夫人病时不肯别，死后留得生前恩。君恩不尽念未已，甘泉殿里令写真。丹青画出竟何益，不言不笑愁杀人。又令方士合灵药，玉釜煎炼金炉焚。九华帐中夜悄悄，反魂香降夫人魂。夫人之魂在何许？香烟引到焚香处。既来何苦不须臾，缥缈悠扬还灭去。去何速兮来何迟，是耶非耶两不知。翠蛾彷佛平生貌，不似昭阳寝疾时。魂之不来君心苦，魂之来兮君亦悲。背灯隔帐不得语，安用暂来还见违。伤心不独汉武帝，自古及今皆若斯。君不见穆王三日哭，重璧台前伤盛姬。又不见泰陵一掬泪，马嵬坡下念杨妃。纵令妍姿艳质化为土，此恨长在无销期。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因李夫人早逝，短暂而又绚丽的生命，宛如蜀葵一般，后人就以她为七月蜀葵的花神。蜀葵就是秋葵，植株修长而挺立，开于夏末秋初，花朵大而娇媚、五彩斑斓，但朝开暮落，颜如瞬华。诗经中就餐曾提及“七月菱葵叔”，其中，葵指的就是黄蜀葵。

　　李夫人墓在汉武帝茂陵西北方向三四百米处，史称英陵。因其墓冢高大，状如磨盘，上小下大，中间有环线，当地人俗称为“磨子冢”，亦称集仙台。茂陵陵园里，她的封土仅次于汉武帝。

　　纵是武帝最为宠爱的妃子，李夫人在正史上却没能留下确切的姓名。电视剧《汉武大帝》中称其名为“李娃”，多处野史中皆载其艺伎时名为“李妍”。然终得不到史家的公认。

　　汉武帝去世，汉武帝少子刘弗陵继位，是为汉昭帝。汉昭帝继位后，由大将军霍光辅佐朝政，霍光依照汉武帝的平素意愿，在宗庙中以李夫人配享祭祀，并追加尊号为孝武皇后。

　　自古有红颜薄命一说，也有红颜祸水一说，无论如何，一代绝世佳人李妍没有逃脱红颜薄命的凄美命运，早早地香消殒散于病痛的折磨。但红颜祸水却似乎和她无干。美艳的容颜固然是她受宠的原因，但她不像汉武帝的初恋陈阿娇，也不像被白居易反复讴歌的杨玉环，得志便猖狂，不懂得收敛。她做人极有分寸，不因武帝的宠幸忘乎所以。一句“遗世而独立”衬托了她的本质，李白的那句“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也许是李夫人一生行为最好的诠释。

　　活着被皇帝轰轰烈烈死心塌地的爱恋，死了被皇帝真心实意念念不忘的怀念，在中国皇帝的婚恋历史上，这种事例不算很多；

　　李妍当属一例。

　　叹哉！人非木石皆有情，昆池悲歌李夫人。

为有飞燕掌上看

　　环肥燕瘦是一个成语。出自宋代大诗人苏轼的《孙莘老求墨妙亭诗》：“杜陵评书贵瘦硬，此论未公吾不凭。短长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环是指的唐玄宗贵妃杨玉环，生的肥美丰腴，燕是指的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生的轻盈曼丽。环肥燕瘦主要是形容女子形态不同，各有好看的地方。

　　唐代大诗人李白在应唐玄宗之诏创制“清平调三章”歌颂杨贵妃的艳美时,其中有“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之绝句。可见赵飞燕的美，在李白心中，占有绝对的席位。

　　杨玉环的故事，由于有了白居易的《长恨歌》，所以，知道的人多一些。而赵飞燕的故事，虽然我国历代文人学士在吟诗作赋时多提到她的名字,并且创作了不少以赵飞燕为题材的小说、诗歌、绘画等文艺作品，但终不及白居易的《长恨歌》影响大，则知道的人相对少一点。其实，她在历史上的作用和影响，不比杨玉环小，因为，自她开始，汉成帝绝了后，由侄子继了位，某种程度上，改写了汉代一朝的发展走向。

　　赵飞燕，（前45年－前1年），西汉汉成帝的第二任皇后，汉哀帝时的皇太后。她的父亲叫冯万金，是一个对音乐颇有造诣的音乐家，他编制的乐曲十分优美动听，有它的独到之处，当时，轰动一时，人们欲争先一饱耳福为快；他且自称“凡靡之乐”。

　　赵飞燕原名宜主，和她妹妹合德是一对双胞胎，姊妹都姿色超人，从小就是一对逗人喜爱的小美人。据说，她家有“彭祖分脉”之书，“善行气术”，大概就是现在人们广为称诵和推广的气功和特异功能。相传，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风雪严寒的夜晚，站在露天地，闭上眼睛“顺气”，不但感觉不到寒冷，还全身热乎乎的，人们见了都感到特别惊奇，于是广泛传开她家有祖传的特异神功。她姊妹生长在这样一个音乐世家，自然从小受了音乐薰陶，况且有胎胚中带来的遗传音乐细胞，所以与歌舞特别容易结缘，且难分难解。不过不幸的是她们母亲早年夭亡，扔下她们这一对双胞胎，由她父亲一手拉扯成人。

　　也有另一种说法，她们的母亲是江都王孙女姑苏郡主，曾嫁中尉赵曼，暗地与他们的生父冯万金私通，生下她们姊妹俩。

　　宜主长大以后，身材窈窕，体态轻盈，风度翩翩，格外招人注目。她妹妹合德擅长音乐，歌声轻柔动听，富于抒情。她们姊妹二人都聪明从伶俐，容貌美丽。本来父女相依为命，父亲以音乐为生，虽谈不到生活优裕，但也相安无事。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得了肺结核，民间称肺痨，在那个年代，这种病就是不治之症。父亲不久就死了。父亲死后，她们姊妹成了一对遗孤，自然伤心不已，哭得死去活来。年龄小，又是女孩子，一时无所适从，父亲的丧事都是音乐同辈的友人和邻坊人等见状可怜为之集资草草料理的。

　　父亲不在了，家境彻底败落，姊妹双双无依无靠，只得流落在长安以打草鞋和唱小曲为生，过着贫苦的生活。

　　一次，她们在一家茶肆唱曲，由于她们的歌喉婉转，似新莺出谷，音韵悠扬，使得旁听的观众越拥越多。人们听了她们唱得好，都急相施舍银钱，她们则越唱越有韵味，听众们一次又一次鼓掌。

　　这时，一个叫赵临长安人看中了她们。她见她们姊妹虽然衣着朴旧，但不失其俊俏容颜；又听她们美妙的歌喉，觉得这是一对难得的好苗子，奇质可居。于是将她们收为养女，从此，她们算有了个栖宿之所。

　　赵临属于有眼光的生意人，收留她们姊妹俩以后，将她们用心梳洗打扮，果然面貌一新，光彩照人。赵临心里喜悦非常，不久，他以三十两银子的身价，将宜主卖入青楼。这家妓院在长安算是较为高级的场所，聘有专门训练歌舞的教师，还开设了古典文学课的教授，借以训练和提高妓女们的文化和艺术素质，以适应达官贵人们应酬的需要。宜主对于歌舞本来就有基础，进院以后，在歌舞方面很快成了鸡鹜群中，矫然一鹤。教师们对她格外器重，于是对她更进行严格和系统的训练，鸨儿更是视之为掌上明珠，对诸事照顾备至，她感到顺心，也就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

　　这时,她已有十四岁的妙龄了，十四岁对女子来说，正所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由于身材窈窕和面庞儿秀丽这两方面的优越条件，加之有一副美妙的歌喉，娴熟精彩的舞技，所以一开始官场侍宴的应酬，就一鸣惊人，惹人注目。

　　很快，她的芳名大振，轰动长安。

　　这一天，汉成帝的金吾大将军韦青听到她的芳名，微服只身到妓院中去寻乐。一到院中，鸨儿热烈隆重的接待，他点名要宜主侍宴。鸨儿不敢怠慢，赶忙叫她梳妆拜见韦将军。

　　韦青一见宜主，果然天生丽质，无可挑剔，不禁垂涎愣目，意马心猿。及至看她表演歌舞之后，更是魂飞魄散，鼓掌叫绝。于是，便以五十两的身价，将她据为已有。

　　宜主见韦青正值壮年，且体魄魁伟，又是朝中贵人，对做其小妾之事也就心甘情愿，就在进府的第二晚，韦青便拥抱她在房中成了好事。

　　他们正在情如胶漆之时，不意汉成帝刘骜夜间微服到韦家私访。成帝是韦青的姐夫，所以他们的关系较之其他臣僚比较随意。皇上姊丈御驾亲临，韦青赶忙接驾，这时宜主回避不及，被成帝看见。

　　汉代自高祖开国以后，历经惠、文、景、武四帝，文治武功，卓有绩效。但从昭、宣开始，霍光秉政。到元帝时，外戚王氏开始独揽朝纲。汉成帝十九岁继位，大权旁落，落得个清闲自在。深宫内院，日日醇酒美人。而长安市上各处的侯王爵府中，也都弦歌不辍，通宵达旦；即便是市井小民，也习惯于奢华浪漫的生活，帝京的繁华，到处是斗鸡走马，选色征歌的景象。所以，汉成帝时常也到外面寻欢作乐。

　　汉成帝一见宜主的姿容和窈窕的身材，顿时心花怒放，一时便觉得宫中的粉黛全都逊色了，他将宜主叫到面前，问她的姓名和身世，又眼睛骨碌碌地只盯住她胸前微微拱起的双乳。宜主原是个乖巧的女子，见状愈是故作娇羞，含情脉脉。笑而不答的那种娇羞之状，分外撩人。

　　看懂了汉成帝的心思，韦青只好忍痛割爱，第三天他陪置嫁奁，恭恭敬敬地将宜主送进宫中。

赵飞燕

　　就在宜主被送进宫的当晚，汉成帝如获至宝，韦青已向他奏明，宜人不但姿色超人，尤其善于歌舞。成帝最沉恋歌舞，见她身材袅娜娉婷，当即命她歌舞一曲。宜人一袭超薄纱裙，前胸半裸，雪白而细嫩的肌肤，曼妙舞姿，性感刺激。汉成帝目不转睛，他觉得世间竟有这等美人，真是造物有灵。于是一把将她搂抱怀中，抚摸亲吻，旁边的宫娥侍女自然知趣，赶紧回避，汉成帝此时已急不可耐，将之抱入内室，颠鸾倒凤，成就了戏水鸳鸯之乐。

　　云雨之后,当即口传御旨将她封为婕妤。

　　婕妤是妃嫔的称号，也是宫中的女官。成帝时期，后宫嫔妃分为十四级，昭仪第一，婕妤第二，揟娥第三，傛华第四，美人第五，八子第六，充依第七，七子第八，良人第九，长使第十，少使第十一，五官第十二，顺常第十三，无涓、共和、娱灵、保林、良使、夜者总归第十四。嫔妃之上，便是皇后。每个等级的嫔妃可以有多个，但皇后只有一个。

　　婕妤的待遇自然很高。

　　人往高处走，宜主从妓院到韦宅，再来到皇宫，得到皇上的宠幸，享尽天下之至贵至尊，顷刻之间，乌鸦成了金凤凰。

　　自此，汉成帝的心思全落到了她身上。稍一烦闷，就召她歌舞承欢。因她腰肢纤细，体态轻盈，当她迎风而舞时，好像要乘风飞去一样，于是成帝将她赐名“飞燕”，意即春暖花开时节迎风欲飞的春燕。

　　赵飞燕擅长歌舞，特别是舞蹈。为了讨汉成帝的欢心，她把单人舞逐渐发展为群体舞，在宫中组织宫女们排练。各种舞姿的变化时有新招，如同现代流行的探戈、伦巴、迪斯科、霹雳、柔姿等，可谓千姿百态。她尤其擅长一种独特的舞步叫“踽步”，走起来好似手执花枝，轻微的颤动。当时，除了赵飞燕，没人能走得那么娴熟自如，多姿多态。这是一种近似戏曲歌舞中的“花梆步”舞步。半踮脚尖，双脚可作轻快的碎步，进、退、横行，都有一种飘拂之感。赵飞燕的轻盈舞技在当时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特别是她懂得“用气”和“运气”控制呼吸，因而能使舞姿轻盈优美。

　　汉宫中有个太液池，湖水引自昆明池，汉成帝在秋日常同赵飞燕在池上游玩。他们以珍贵的沙棠木制成船，以云母装饰成鹢首，称为云舟，同时又用桐木刻出虬龙装饰在云舟两侧。此外，太液池中供成帝与赵飞燕游乘的船还有鸣鹤舟、容兴舟、清旷舟、采菱舟、越女舟等。池中突起一块陆地，叫瀛洲，为了欣赏赵飞燕的婀娜舞姿，汉成帝在洲上特意建了一高榭，达四十尺。一次，赵飞燕穿着南越贡的云芙紫裙，碧琼轻绡，在高榭之上表演歌舞《归风送远之曲》，成帝兴奋地以文犀敲击玉瓶打拍子，命名器乐演奏家冯无方吹笙伴奏。歌舞正酣，忽然起一阵大风，赵飞燕随风扬袖旋舞，像要乘风飞去，成帝急忙叫冯无方快拉往赵飞燕，别叫大风吹走了。冯无方赶紧丢了手中的芦笙，急步上前用手死死抓住赵飞燕的裙子。一会儿，风停了，赵飞燕的裙子也被抓皱了。

　　从此，宫中就流行一种折叠有皱的裙子，叫“留仙裙”。据说，今天青年女郎们所流行的波浪式的折叠裙就是源于赵飞燕的这次舞蹈活动。

　　通过这次歌舞，汉成帝怕大风把赵飞燕吹跑，特地大兴土木，花巨资为她筑起一座华丽的“七宝避风台”居住。在船上玩耍时，汉成帝为不使船行轻荡飞燕受惊，命人以金锁缆云舟于波涛之上。风吹过的时候，汉成帝又用翠缕把飞燕的衣裾和自己绑到一块。赵飞燕感动地说：“妾微贱何复得预结缨裾之游。”

　　因赵飞燕擅长歌舞，汉成帝也迷于此道，于是歌舞之风，在汉宫为之盛行，内宫的嫔妃和侍女们以能歌喜舞为荣。

　　跳舞需要杨柳细腰，肥胖的人不适宜舞蹈，宫妃们为了怕体态变形，都减少饮食，并向赵飞燕请教气功减肥。所以，当时汉宫中几乎见不到一个肥胖的女郎。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春秋时期的楚灵王喜欢细腰之人，于是，上至朝廷重臣，下至妃嫔宫女，为了得到君王的青睐，每日节食束腰，更有甚者，不惜活活饿死。赵飞燕大红大紫的那几年，虽不至于有人为细腰而走向极端，但追求细腰无疑是汉宫那一阵子独特的审美观念和时尚。

　　汉成帝为了欣赏赵飞燕的舞蹈，还别具匠心地为她特制了一个水晶盘。一次，在招待处国使节的宴会上，他命宫人用手托盘，让飞燕在盘上歌舞。一个小小的水晶盘里要乘一个人，还要在上面歌舞，这可是硬功夫，既需要有轻盈的身躯和娴熟的舞姿，又要有很强的控制力。当赵飞燕以娴熟的舞技，精彩入微的表演，在那小舞盘里潇洒自如的载歌载舞时，外宾们一个个看得惊呆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鼓掌叫彩。

　　汉成帝当然更加开心，由此更加宠爱赵飞燕。

　　赵飞燕得到皇帝的专宠，自然想起她的同胞妹妹，于是乘机向成帝禀奏推荐自己的双胞胎妹妹赵合德。赵合德虽然比不上赵飞燕的蛊惑手段，但是她丰满的身躯，状若含苞待放的蓓蕾，恰好形成了对汉成帝另外一层强烈的补偿心理，赵合德一入宫就把汉成帝迷住了。

　　在赵合德与汉成帝度过第一个不眠之夜后，汉成帝就欢畅无比，欲仙欲死，他把赵合德叫做“温柔乡”。说“我当终老是乡，不愿效武帝之求白云乡了。”这话有如谶语，后来果然应证。

　　据说赵合德一身肌肤如赛上酥，按照今天的说法是属于油性的皮肤，必然经常沐浴，才能保持通体舒泰。汉成帝一次无意间从门窗隙缝中窥见了赵合德洗澡，从赵合德宽褪罗衣，玉骨冰肌，兰汤潋滟，到自我欣赏，顾影自怜，关窗锁户，轻醮细拭，一幕幕活色生香的旖旎画面，有景像、有动作、有表情、更有声音，是汉成帝的生活经验里从来没有过的，这种新鲜的刺激无疑极大地激发了他的联想和情欲。

　　赵合德知道了自己入浴的过程，竟能如此地使皇帝神魂颠倒，于是便将计就计地不予揭穿。运用欲擒故纵的手法，尽量铺排无限的媟艳风光，甚至连浴罢的情态，也加以刻意的美化，

　　赵合德入宫后，也被封为捷妤，两姐妹轮流承欢侍宴。不但后宫诸多佳丽被汉成帝抛诸九霄云外，就连原先宠爱有加的许皇后与班捷妤，也被冷落一旁。不久，许皇后被收回后印，废处昭台宫，班婕妤也激流勇退，匿居长信宫中侍奉皇太后去了。

　　这里，有必要对班婕妤说几句。

　　班婕妤，西汉著名女辞赋家，史学家班固的祖姑。她聪明贤惠，长于文辞，入宫后颇得成帝宠幸。有一次成帝在后宫游玩，要班婕妤同乘一辆车。这对其他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班婕妤却拒绝了，她对成帝说：“观古图画，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乎？”这话传到王太后那里，太后非常高兴，说：“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

　　赵飞燕姐妹之所以陷害班婕妤，是因为她们知道，即使废掉许皇后，班婕妤依然是她们面前的障碍。皇帝虽然已经不宠幸班婕妤了，但是太后对班婕妤评价非常高。再立皇后，太后肯定会钦点班婕妤。到时候她们处心积虑扳倒许后，却为班婕妤办了好事。索性一石二鸟，将两人全都铲除。

　　巫蛊之事，可谓西汉王朝的毒瘤。仅武帝时期，受巫蛊牵连之人，就有两个皇后（陈阿娇、卫子夫），一个太子（太子刘据），两个皇孙，两个公主（阳石公主、诸邑公主），两个丞相（公孙贺、刘屈耄）以及数名将军，太常，大鸿胪等，死伤无数。武帝之后，从昭帝到元帝，鲜有巫蛊案的发生，因为那时后宫甚少争斗，而皇帝个个也都贤明。如今，因为后宫斗争的需要，巫蛊案又发生了。

　　巫蛊案发生后，朝廷派人调查，结果报告，是许后的姐姐许谒曾经诅咒后宫怀有身孕的王美人及大将军王凤，咒他们不得好死。这回王太后大怒了。

　　案子审来审去，问到班婕妤，班婕妤叹一口气，说：“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蒙福，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诉；如其无知，诉之何益？故不为也。”成帝对她很信任，赦免了她，但是她做皇后的事情却是无望了。

　　班婕妤是个聪明人，知道后宫迟早归赵氏姐妹，明哲保身，还是远离这里为好。于是她请求皇帝，让她到长信宫去伺候太后。她远离了是非之地，虽然清苦，但是却得以寿终。 　　

　　情敌既去，赵氏姐妹志得意满，除了竭尽所能，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皇帝之外，再就是一步一步有计划地进行夺宠固位的步骤。迨至永始元年，也就是赵飞燕入宫两年之后，终于被册立为皇后。赵合德也被封为昭仪，两人并得宠幸，权倾后宫。

　　这种地位的得来非常不容易，一波三折，因为总揽了朝纲的王太后以赵飞燕出身微贱，对立后之议曾加阻挠。汉成帝不屈不挠，排难而进，为了搪塞母后，也为了防杜天下悠悠之口，还封了收养赵氏姐妹的赵临为成阳侯。赵临前面已经赚了一笔，这回，天下掉了馅饼，得到这种回报，算是赚大发了。虽然如此，朝堂上仍然啧有烦言。诏令下达后，马上有人上书反对。上书的人名叫刘辅，出身王室，做过襄贲令，上书言事，很受成帝赞赏，刚刚被调到朝廷做谏大夫。

　　刘辅上书说，“臣闻天之所与，必先赐以符瑞；天之所违，必先降以灾变：此神明之征应，自然之占验也。昔武王、周公承顺天地，以飨鱼乌之瑞，然犹君臣袛惧，动色相戒，况于季世，不蒙继嗣之福，屡受威怒之异者虖！虽夙夜自责，改过易行，畏天命，念祖业，妙选有德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宗庙，顺神袛心，塞天下望，子孙之详犹恐晚暮，今乃触情纵欲，倾于卑贱之女，欲以母天下，不畏于天，不愧于人，惑莫大焉。里语曰：‘腐木不可以为柱，卑人不可以为主。’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祸而无福，市道皆共知之，朝廷莫肯一言，臣窃伤心。自念得以同姓拔擢，尸禄不忠，污辱谏争之官，不敢不尽死，唯陛下深察。”

　　这话深深刺痛了赵飞燕姐妹，她们最害怕别人追究她们的出身。也同样激怒了汉成帝，他同样也怕别人追究赵氏姐妹的出身。暴怒的成帝马上下令，将刘辅秘密抓起来。

　　赵飞燕册封为皇后以后，开始走下坡路了，实际上，这时候起，她和汉成帝的缘分已经到头。

赵飞燕与妹妹赵合德

　　汉成帝的心思逐渐转移到她妹妹赵合德身上。

　　赵合德位列嫔妃第一等，仅次于皇后。汉成帝给了她更多的宠幸。她所居住的昭阳舍，被成帝装饰一新，“其中庭彤硃，而殿上髤漆，切皆铜沓黄金涂，白玉阶，壁带往往为黄金釭，函蓝田璧，明珠、翠羽饰之，自后宫未尝有焉。”从西汉建立以来，还没有那个后宫女人能得皇帝如此重视，就连赵飞燕也无法望其项背。

　　赵飞燕有些失落，她听到了风声，知道皇帝喜欢窥探赵合德洗浴，也如法炮制地准备了浴桶，花瓣，香料，然后一再邀请成帝前来做客。估摸着皇帝就要来了，她马上进入水中，洗了起来。然而，却有些弄巧成拙。她体态轻盈，适合翩翩起舞；而妹妹赵合德体腴饱满，最宜斜歌横陈。姐妹各有所长，赵飞燕展示的是自己的短处，反其道而行之，结果可想而知。史料上多有记载，赵飞燕入浴的场面使得汉成帝倒尽了胃口。 　　

　　感情这东西十分奇特，来无影去无踪，看不见也摸不着，有时甚至说不清道不明。但赵飞燕却能强烈地感受到它的存在。汉成帝对她已经腻味了。

　　赵飞燕当然不愿意宫槐秋落，孤雁哀鸣，青灯映壁，衾寒枕冷。她不甘心芳华虚度，更不愿就此结束了她绚烂的生活方式，于是开始诱使心腹太监，把一些年青力壮的美男子，暗地里引进宫来。初时还躲躲闪闪，一方面为了享受青春，另方面也期望借以生育一男半女，日后承继皇家香烟，好永保富贵尊荣。 　　

　　终于有一天事情败露了。那天，汉成帝前往中宫王太后处请安，并陪侍母后午膳，饭后有些疲累，就近想到东宫歇息片刻。午后人寂，宫女们正在廊下打盹。皇帝驾临，赵飞燕仓皇出迎，但见云鬓偏坠，发丝散乱，衣衫不整，满脸春情。汉成帝以为她是午睡方浓而被惊醒，并未十分在意，突然寝宫内有一声郁闷的男子咳嗽声传出，刹那间便明白了一切，拂袖而起，一声不响地愤然离去。 　　

　　虽然朝廷大权都在舅舅手中，然而处理后妃间的事情，汉成帝仍然具有无上的权威。此刻绿云压顶，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他一言不发，满脸严霜来到昭阳宫。聪明伶俐，心细如发的赵合德，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急忙跪在地下自责道：“臣妾孤寒，无强近之爱，一旦得备后庭驱使之列，不意独承幸御，立于众人之上，恃宠邀爱，众谤来集，加以不识忌讳，冒触威怒，臣妾愿赐速死，以宽圣怀。”说罢泪流满面，叩头不已。面对这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儿，汉成帝心中的怒火已被她的汪汪泪水浇息了一半。

　　赵合德镇静下来后，又缓缓解释，首先说明她们姐妹的情感深厚，姐姐若死，妹妹义不独生。再说明自己得以忝列后宫，侍奉皇上，完全是靠姐姐的引荐，最后说到为了皇家的威严与声誉，岂可大事张扬。姐姐固然是罪有应得，如果累及皇上的圣德就太不划算了。汉成帝认为赵合德言之成理，于是答应对赵飞燕的事不再追究，但却派人夜搜东宫，捉住了几名美俊壮硕的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斩首了事。从此不再踏进东宫一步。 　　

　　赵飞燕看透了皇帝的心思，心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获得宠幸了。于是瞒着妹妹，私自作主，在一个月后迳假装怀孕，并上表成帝，希望以此来大大改变目前对自己不利的态势。汉成帝自从十九岁嗣位以来，时光荏苒，悠忽间已经年逾不惑，还无子嗣。如今听说皇后有了身孕，着实大为兴奋，喜孜孜地批了一道圣旨，对赵飞燕表达了无限爱怜之意，叫她好好保重。 　　

　　一项骗局在宫中进行，被收买的太医在宫中进进出出，煞有其事。后本打算在民间找一个婴儿进行偷天换日的勾当，可宫禁森严，谈何容易。眼看十月临盆之期已到，东宫上下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无法再搪塞下去，才不得不由太医上奏，说是“圣嗣不育，一生下来便夭折了。” 　　

　　汉成帝日夕盼望的喜讯成了泡影。

　　赵合德最终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对姐姐的这一行为十分忿怒，十分惊惧。

　　不知怎么搞的，赵氏姐妹虽一直蒙皇上宠幸，就是没有怀孕。这里面有几个原因，一是赵氏姐妹为了使自己的肤色白皙娇嫩，永远的吸引皇帝的眼球，经常把一种叫做“香肌丸”美容药丸塞入肚脐。这种药丸是由麝香、高丽参、鹿茸等名贵药物制成的蜜丸，用后使人肤如凝脂，肌香四溢；但是，长久的使用，副作用十分明显，直接结果就是使妇女终生不孕，因此赵氏姐妹都没有孩子；还有一个原因，赵飞燕以体态轻盈著名，很瘦小，后人描述她的身姿“丰若有余，柔若无骨”、“纤便轻细，举止翩然”。按照医学的解释，女人太瘦、脂肪太少时，内分泌就会紊乱，很难怀孕。这个时候女人的卵巢无法分泌出正常水平的雌激素，从而引发月经周期性的紊乱、甚至导致闭经，这也是她们姐妹无法生育的一个重要原因。

　　花无百日红,仅靠美貌取宠，不能生育自己的儿子来稳固地位，那这对她们来说的确太危险了。她们姐妹二人心理出现了扭曲，开始时刻注意被皇帝宠幸的宫妃。一些怀孕的宫嫔由此遭到厄运。一位叫曹宫的宫女，“进御”之后生了一男孩，这本是年逾四十而无子的成帝的一大喜事，然而赵氏姐妹闻讯后，胁迫皇帝下令处死曹宫母子，制造了耸人听闻的惨案；一年以后，同样的悲剧又发生在生下皇子的许美人身上。据说,成帝对于两人的狠毒行径并非不知，但沉迷于温柔乡中的他难以自拔，以至于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被赵飞燕害死，只有流泪哀叹而已。

　　历史记载:“掖廷中御幸生子者辄死,又饮药伤坠者无数。”

　　昏了头的皇帝倾心拜倒在赵氏姐妹的石榴裙下，冒着断绝汉朝皇嗣的危险任其杀害自己的骨肉，赵飞燕可谓穷极了手段。以至长安市上都出现了童谣：“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木门玱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这首童谣是说美丽的赵飞燕，要做皇后，她做皇后后，皇子皇孙都要被其害死。

　　赵飞燕佯孕又骗产下死婴的事使成帝断绝了皇嗣。这中间的渠渠道道一旦见了天日，罪不可恕，必定死后无葬身之地。赵合德狠狠地骂姐姐，使得赵飞燕又惊又怕，懊悔交加，从此收敛形迹，进行一种自我流放式的幽居生活，不再招蜂引蝶，也不再念恋荣华富贵了。 　　

　　赵飞燕自动地撤出情感的三角，形成了汉成帝与赵合德一对一的局面，昭阳宫中相爱相怜，他们过着醉生梦死的奢靡生活。 　　

　　汉成帝内心是痛苦的，他本有亲政的能力，却无法动摇已经形成的王氏外威势力。先是元帝皇后王政君的兄长王凤以“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的名义辅政，王凤死后又由他的弟弟王音自代，这时成帝已经三十，在位十一年。另外还有“五侯”，平阿侯王潭、成都侯王商、红阳侯王立、曲阳侯王根、高平侯王逢，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所谓：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可见其声势之隆。另外王太后还有一位早死的兄长王曼不曾封侯。他的儿子王莽矫揉造作，沽名钓誉，将自己伪装成勤身博学，谦躬下士，居然也浪得虚名。汉成帝在太后暗示下又糊里糊涂封他为新都侯，种下他日后篡夺汉室江山的祸根。白居易在著名的《放言五首.其三》表露自己心迹时，曾拿汉成帝的这位表兄弟做了反面例子：“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事实上，赵飞燕姐妹在宫中胡作非为，王氏权臣未尝不知道，只是故意睁只眼闭只眼，让她们加速刘氏政权的灭亡。 　　

　　成帝内心太苦，权力又夺不回来，就纵情声色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悲哀。荒淫无度，身体状况日见不济。赵合德正值女性的鼎盛时期，需索却益加强烈，因此不得不以春药来刺激皇上的欲念，终于酿成了可怕的后果。 　　

　　绥和二年春天，在一个暖洋洋的春夜里，汉成帝因为欢娱过度，一度昏迷。等到早晨起身着衣，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两手一松，龙袍落地，一头栽倒在地，竟然停止了呼吸。 　　

　　成帝驾崩，死得离奇，死得突然，连传唤太医的时间都没有，自然引起许多怀疑及揣测。王太后谕令王莽会同丞相、御史查究皇帝起居发病状况，赵合德方寸大乱，羞愧不已，饮药自杀，算是保全了最后一点尊严。

　　赵飞燕则被打入冷宫，寂寞而终。 　　

　　从某种意义讲，赵飞燕姐妹不自觉地担当了外戚王氏夺刘汉政权的工具。就她两人而言，入宫见妒，不得不采取自保的措施，属于人之常情，在宫中，这种情况也属常态。终其一生，并未干预朝政，也未谗害忠良。

　　这是值得肯定的。

　　毒杀有孕宫妃，断绝皇嗣，则是她们不可饶恕的罪过。

　　成帝死后，侄子哀帝刘欣成为皇帝，哀帝的即位是得到赵飞燕支持的，故封为皇太后。哀帝在位六年崩驾，随即平帝刘衍即帝位。

　　由于朝中群臣不断指责赵飞燕，说她“失妇道，淫乱宫帏”等等，不久，平帝刘衍下旨贬皇太后为孝成皇后，迁居到北宫，过了一个多月，又废之为庶人，她被迫自杀身死。

　　外戚王莽在公元8年夺刘汉政权，改国号为“新。”

　　作为女人，赵飞燕是悲哀的。也许，汉成帝曾经爱过她，但这种爱，还是以欲望和占有作为基础的；她的命运，从入宫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决定了。史家班固将赵飞燕视为褒姒妲己一类的人物，指出“赵氏乱内”是成帝政治的一大败笔。国家出现了问题，责任推给一个女人，这种理论当然不能成立，享有最高权力的那个男人呢？他没有责任吗？红颜祸水，实在是个荒唐而又荒繆的理由。

　　如果不入宫，仅仅作为艺术家，赵飞燕的命运当如何呢。

　　关于赵飞燕的舞蹈艺术，《赵飞燕别传》中有这样的描述:

　　“赵后腰骨尤纤细，善踽步行，若人手执花枝颤颤然，他人莫可学也。”

　　赵飞燕“善行气术”，“身轻若燕,能作掌上舞”，轻功极好，能在空中做高难度的技巧，轻盈飘逸，挥洒自如。

　　因此，说赵飞燕是我国古代歌舞史上最杰出的开创者和实践者之一，当不为过。明朝艳艳生的小说《昭阳趣事》有幅木刻《赵飞燕掌上舞图》，是赵飞燕站在一个太监的手上，挥袖回首而舞的姿态。这种臆想的夸张，来源于生活的真实。明代著名画家仇十洲作《百美图》，画历代美女一百个，其中就有赵飞燕舞姿图。画面现舞者在一小方毯上起舞，平展双臂,翻飞长袖，右腿微屈而立，左腿屈膝轻提，头部微倾，表情温婉。所有这些，都反映了赵飞燕在舞蹈上的成就。

　　唐代诗人徐凝作《汉宫曲》题写了:“水色箫前流玉霜,赵家飞燕侍昭阳。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就是赞颂赵飞燕精美绝伦的舞蹈技艺的。

　　苏轼也曾作词赞赏赵飞燕的舞姿：“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历史很难假设，赵飞燕的舞蹈艺术，汉成帝曾经为她搭建了平台，使得她天下闻名；没有汉成帝，她什么也不是，也许作为一个玩物，在金吾大将军韦青的府中终其一生；既就不入韦府，长安的青楼又能让她走出多远呢？

　　也许，会有其它际遇，但偶然存在于必然之中，以赵飞燕的性格，很难脱其轻眺浮躁的窠臼。

　　悠悠千年，赵飞燕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被人们怀念或感叹。赵氏姐妹的命运，其实就是后宫中绝大多数女性的缩影。她们的美丽外貌，她们的生活际遇，早已淹没在岁月的尘埃中。因为轻盈如燕，被历史记住的，没有宜主，只有汉成帝赐予的名字-------飞燕；还有那个脍炙人口的成语------环肥燕瘦；还有一大堆有名或无名的诗词歌赋。

　　历史的真实是辛弃疾《摸鱼儿》里所唱的“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为有飞燕掌上看，只是一篇文章，只是记下了一点史实，只是字里行间的慨叹。

　　刘新中简介：男，(～)。作家、诗人，陕西省艺术馆研究馆员、西安市诗书画研究会顾问。曾任铜川市作协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出版有长篇小说《绿太阳》。散文集《岁月之望》。诗集《窑变》《山风流水风流》《偶拾集》。诗论《朦胧诗赏析》《当代诗歌艺术谈》。报告文学《村魂》《矿山第三乐章》等二十余种。七十年代始作品在《诗刊》《延河》等报刊发表，多次获全国及省部级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