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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继平
注:此文写于年,图片也是当时拍的,两年后,通往家乡的路得以重修,而且拓宽了不少。
这就是通向家乡的路,大家不会相信黄土下面原来是水泥路面。十七年前,这条路比现在还坎坷不平,雨季,整条路面都是稀泥。我在路边割过马草,放过马。也曾冒着大雨拄着木棍步行十四里走到县城,为的是看一场名叫《武当》的电影。年铺通了水泥路,那是石林较早的一条硬化乡村公路。因为家乡有几家碎石厂,拉石子的大卡车整日穿梭在石厂与县城之间。十年后,路面受损严重,一度连轿车都无法通行,于是不断往路面上加土加石,几年下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今天,就在我拍照的地方,我遇到了二表姐,她是大舅家的二闺女。当时她骑一辆新买的助力摩托车,一看就是新手上路,只见她眼睛死死的盯着路面,速度虽然很慢,与我擦肩而过都没认出我来,在我的大声呼叫中,表姐停下了车,一如既往的热情,要我在家等她,她买完菜就回家,说是要我一定在她家过中秋节。我嘴上答应着,不答应的话估计会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二表姐比我大五六岁,就嫁在本村。有时候,我会误以为她是我的亲姐姐,甚至,她比亲姐姐还关心我,每年,她都会反反复复的往城里给我送小菜,有时候甚至是给我送大米。近两年我一个人,不做饭,她就给母亲送,每次到城里就打我电话,然后让我通知母亲到她约定的地方取菜。我今天本来只是为了拍一些照片而经过这条路的,因为家乡的房子已经卖了十多年,土地也长期租给别人耕种,我曾经的村子已经没有属于我的一草一木了。在遇到表姐后,我觉得我的这组照片有了主题,我脚下的路因为有了表姐而变得十分的亲切,我走在上面,真的有回家的感觉了。
这个长满水草的地方,本来是个围塘,面积不大,两三亩的样子。这个地方离村子还有三里地,留给我印象最深的事,每一桩都跟鱼有关。我七八岁的时候,夏季栽完秧后,这个塘子的水差不多就要干涸了,当时,这个塘子里有很多鱼,那是生产队放养的,没有队长的命令,谁也不敢私下捕捉。这次不同了,鱼长大了,水一干,噼哩啪啦的跳得人心惶惶的。鱼腥味传到了三里之外,村民们都变成了猫,围埂上慢慢慢慢就围起了很多人,黑压压的。队长大声警告说谁敢擅自下水捕鱼,谁家将会被扣除三天的工分。然而,事后谁都说不清责任该谁来负了,因为最先下水的并非最先捕到鱼的,最先捕到鱼的最后又不是捕到最多的。当时的场面,最受折磨的人就是我,我家就我一个男娃,大姐二姐对这些事一来不感兴趣,二来又笨手笨脚的,我腿脚不好,只能站在岸上干着急。晚饭的时候,全村的炊烟都透着鱼腥味,只有我家摆上桌的还是往日的腌菜芋头汤和辣得让人流泪的腌腐乳。十二岁的时候,每每暴雨过后,我就会不听母亲的劝阻,从圈里牵出那匹瘦小的黑马,一手揪紧缰绳,一手拿着圆形的漏兜赶往这个围塘。大路的下面有一个一米来高的涵洞通往围塘,暴雨过后,水流十分湍急,这时候会有成群结队的鱼儿往上游跑,俗称抢水鱼。这些鱼儿游到涵洞里就无法往上游了,因为这里有一米多的垂直落差。我把漏兜插在涵洞外,然后钻进洞里,划着双手驱赶鱼儿。洞子太低了,脸部差不多得紧贴水面,能闻到混水的呛人味,头上有滴哒的水珠往下淋到脖子里,冰凉冰凉的。收获是十分丰厚的,晚饭时,母亲端上饭桌的小鱼儿足有三大碗,一家八口人都没吃完。当我第三次把鱼交给母亲时,母亲眼里露出了难色,终于,母样说,我求你了,以后别去拿鱼了,为了给你炸鱼,家里把下个月的油都用完了。那时我才醒悟:为什么很久以前那个涸泽而渔的日子在这个水塘里我找不到父母的身影。因为,有些菜,得到它并不难,难的是怎样把它做出来!
这就是我的家乡。家乡有个好听的名字——慈门村。这个名字既没有什么意义,也没有什么渊源。
有陌生人问起,你哪个村的?
答,慈门村。
问的人一脸惊讶,什么?吃人村?有这样的村?
答,不是啦,慈门村,慈祥的慈。
村后的石山名字更简单,就叫石头山,顾名思义,山上尽是石头。有时候我会想,家乡的祖辈其实是没什么文化底蕴的粗人,起个名都是直来直去的。当初把《烟农》改编成三十四集电视剧本时,完全是以这个小村庄为背景创作的,里面的人物都能在村民中找到对应的化身。那时候我心中有一个梦想:如果真的拍摄并按影视公司老板的设想在央视一套播映后,我会在这个水塘上建一个农家乐。然而,梦想终归是梦想,现实生活有着众多变故,电视剧最终没有拍成。我的梦想也在水面的微波中荡然无存。这个水塘没具体的名字,占地面积五六亩,小时候,里面都是荷花,夏天,满池碧绿,粉红的荷花从叶下挤出头,我们会在里面游泳,之后浑身会长出一种奇痒无比的小疙瘩,当地人称为鸭屎疙瘩。听大人们说那是因为水是死水,鸭子在里面游嬉时把病毒传染到水里,再传到我们身上,如此而已。这个水塘一直被朋友的父亲承包养鱼,那是一个极有想法的老人,但是命运并不垂青他,他一生做过好多创业,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当初养鱼时,因为缺痒,死去的鱼儿白花花的漂满水面,看着让人心疼。为了制造痒气,夏天的夜晚,老人带着小儿子跳进水中搅动水面,为鱼儿们制造些微生存机会。我想,那些幸存下来的鱼儿会不会明白,每天晚上搅破它们美梦的哗哗声,其实是对它们生命的一种呵护呢?
这就是我家的房子,十多年前因为无人照管卖给别人了。建房所用的木料,是父亲一棵一棵从十公里以外的山上扛回来的。当年,一家人一辈子也就盼望能建这样一所大房子而已。如果说我的童年也还有快乐的话,那都洒在了屋顶的瓦片上了。那年月村里有多得数不清的麻雀。捕麻雀成了我跟邻居那个名叫杨进桥的同龄小伙伴竞技的游戏。我们把马尾丝捻成活套拴在草垫上,然后在上面撒上谷子,麻雀们会成群结队的飞落草垫觅食,然后就落入陷井。草垫上的套子可多可少,套子越多捕到的雀儿数量越大。我最多一次捕到过两只,杨进桥最多捕到过四只。杨进桥是独子,家里比较娇宠,很多事都由着他胡来。我也是独子,总拿他做参照跟父母讨价还价,结果总招来一顿臭骂。杨进桥有一次捕雀时把瓦片踩碎,差点从屋顶漏下去,关键时刻他用双手拄着两边的椽子,当时我正好背着一蓝马草回家,听到响动抬头一看,那家伙正一面挣扎一面看着我苦笑,后来,他硬是自己爬出了漏洞。杨进桥损坏了十多片瓦片,我以为这次他肯定要被父母教训了。等大人们收工回家时,我抢功劳般的把这事告诉他父亲,结果他父亲只是冲他吼了一声,“你一天就是作死!”然后就没下文了。后来,杨进桥在家里养蛇,他父母没骂他;再后来,他在家里养老鼠,他父母还是没骂他。不过,他的大拇指被老鼠咬了一口,引发炎症,痊愈后,就只剩半个指头了。最后,杨进桥间接闯了大祸,他从邻村摘来还没成熟的梨子,嫌不好吃,就想煮着吃,结果他妹妹不小心把铁锅撞翻,一锅沸水全部酒在了妹妹身上。医院时,居然找不到抱她的地方,最后只得把人医院。每个人都有童年,每个人的童年都不一样,相对来说,杨进桥的童年比我们丰富得多。但他也比我们负出很多。其实,他的父母想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因为没有物质上的支持,就给他尽量的自由。要是把时间放到现在,杨进桥是没必要差点摔下房子,没必要失去半个手指,更没必要汤伤妹妹的。因为,不就是想养个宠物吗?不就是想吃点零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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