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去那园和春住王树贵

张静摄

偷得浮生半日就够了,赶暮春,去那园,和春住。

从喧嚣的公路左拐,一打方向盘就到那园门口,好似别有洞天,那爬满凌霄的门楼,那幽深浓绿的林阴道,让俗务困扰的心一下子进入清凉静谧之境。门的一侧,小亭前,一丛比人高的五彩月季兀自灿烂,犹如主人不动声色的热情和真诚。一切心意相合,不多不少,正好。

找一棵樟树停车,车门一开,轻香拂面,一种久违稀罕的清冽滋味,花香木香茶香果香土香……都掺杂在一起,醒脑洗心润肺。园子很安静,除了动植物,似乎只有我们。满眼的绿,夹杂红红白白的花,不由自主迎着它们走。嗅出来了,那种轻轻的纯纯的香味,主要由路边的白色野蔷薇发出来,一丛丛,随心开着,恣意香着。它是园子的原生居民,香得那么天然,那么实在。

偶遇提篮割菜的妇人,主动搭话:“来我们园子看花呀?南面多呢,我们园子的花好看呢。”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南走,一条纵深的蔷薇花棚,让人看着心生欢喜。拱门一道道延伸,两边的蔷薇攀援接手,茂密的枝上开满茂密的花,花下漏着斑驳的光。这个季节,蔷薇是那园之魂。在这里,才知道什么是芬芳如瀑,什么是大美静人,什么是欢喜满心。美疯了,美翻了,美爆了,这些时髦的词儿随便你说,哪个都不为过。带着一颗澄澈的心,接受那园自然和人工的慷慨馈赠。行走其间,畅意,曼妙,身心俱轻,生出豪情:这花花世界,这一刻,只属于我。

葳蕤的花枝缀满繁复的花朵,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让人想起北宋词人王观的那首送春又送友的小词: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不是所有的送别都伤感不舍,也可以这样新丽和轻狂。我就是读了这样的词,才有理由荡开庸碌,赶来和春相处半日。

园子里,这样的拱门式长廊短廊有好几处,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养一个园子不易,树木不会一天成阴,蔷薇也不会一天成廊,那些新培育的蔷薇,在拱门边正羞怯地小心地长,总得要个三五年,才能成景。那园里一切看似朴素的美均奢侈,需要舍得世界上最宝贵的时间陪伴。树要一寸一寸长,花要一朵一朵开。十年光阴交付给一个园子,赢来众人倾心。

那园之香还在果蔬。行走那园,无拘无束。“毕竟林塘谁是主?主人来少客来多。”这是实情。朋友说她得空时常溜去那园,因为它对每个人开放,像它的主人那样有胸怀。这么美的园子不收门票,春色不上锁,与人同乐乐。

可以踱步,看看小梨园,油绿发亮的叶缝藏着三五个、七八个,不,是数也数不清的小梨儿,绿宝石一样的晶亮。园子袅袅娜娜的香气里有它一份功劳。

那园有山野气。水边芦花已老,新叶又冒,新旧交替由着它。岸上有桑葚,紫紫黑黑的果子已结,给我们预算下次再会的日期。水边,三五只白鹅“嘎鹅嘎鹅”叫着,有被侵扰的不快,一盆稻食适时吸引注意。塘中亭下歇了几只鸭,无声地临水照影。水菖蒲一朵又一朵绽放黄花,泥胡菜粉白的花头随风飘摇,奔放的地锦和粉白的马头墙缠绵,似乎在一遍又一遍询问:公子归不归?还有那条两边栽满绣球花的小道,那坡爬满常春油麻藤的棚屋,那片垄沟起伏的茶园……在那园,镇住你的不是规模,不是档次,而是那些小家常、小清新,模糊了游客和园子的界限,一切的一切,都将自己融进那片轻香,深深地,久久地,感动你。在园子里晃荡,完全放空,只将自然之气充盈肺腑之间,重新换一个自己。

吃饭是大事,逛得肚子咕咕叫,总要补充能量。那园“四大名菜”烧老鹅、烧肉、杂鱼锅贴、茶园鸡汤自不必说,食材取自最节令的生长,烹饪采用最传统的方式,味道当然好。这时节新上的玫瑰花饼,值得一尝。那种清清淡淡的香气,似有似无,似浓似淡,欲说还羞。那道看似平常的烧豆腐,是我迄今吃过的最美味的豆腐。园子旁边人家做的,专供那园。豆子石磨推浆,小锅煮,石膏点卤,这样做出的豆腐,特殊的气场无需旁衬,单独烧豆腐就鲜美异常,能让人吃得重回童年和故乡。坐在那园敞厅里,迎面是蔷薇花瀑,隔窗有芭蕉摇曳,吃上这样几道菜,尽显人生惬意。

趁春光还在,趁年华还好,去那园转转,错过蔷薇,要等一年;有些错过,或许来生。

(本文已刊发在扬州晚报“东关街”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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