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花楸木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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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文艺▏▏楸木花开

我的爷爷在家门口的河沟边种了许多楸木,高大的楸木不时会有新的分蘖,爷爷会抽时间把小苗移栽往林子边照得到阳光的地方,所以我们家的楸木就沿着河岸一直延伸开去。我才一岁多我的爷爷就去世了,可打小我就能从树干的粗细分辨出哪棵楸木一定是爷爷亲手栽种的。村庄的路傍着河岸,下到河沟的坡上全是各种粗细不一的楸木,进出家门途经的都是这些楸木丛,我的活动范围里一年四季只有楸木开花,楸木落叶,小时候我一度以为世界上的树都是楸木。这条河是我们村庄背靠的两座大山之间的山涧,夏秋季节来了山洪时它偶尔暴躁发怒,其它时节河水都流淌得特别温和安静,洪水冲刷出五彩斑斓的小石子是我孩提时代最亮丽的色彩。下到河底的土坡让河床呈倒梯型,那缓坡足有三米多吧。有的地方被村民种上了板栗核桃,有的地方则是一丛丛竹子。在我家院墙的范围里,河岸全都生长着高大的楸木。这些楸木是我们家的一小笔财富,小时候每逢村里有人家盖新屋或嫁女儿,需要打家具做嫁妆,甚至是有老人家想要准备棺木时都会来找爸爸问一问这片楸木林可有合适的料。在农家的日常生活中需要用到楸木备下的板材,亦或拿楸木的枝丫做锄头把、当插销的时刻,楸木就像变戏法一样神奇。爸爸有一整套木工的工具,我的房间窗玻璃上让人注目的木刻窗花都是楸木雕的。有一次爸爸任由已经嫁人了的姑姑领着她的婆家人回来砍走了一车楸木,他心痛的只是伐倒的楸木还顶着未谢完的花朵,他不住地说着应当在他选定的日子里来采伐才最好。因为楸木生长在此,我们家里扫场院的土和厨房火塘的灶灰,牲口圈前各种枯枝败草碎秸秆都倾倒在楸木坡上。爸爸看楸木树荫里长起来的魔芋粗壮有劲极了,慢慢加以培育,那楸木底下陡然生出挤挤挨挨的魔芋来。每到夏季,这缓坡简直密不透风,我看着密密匝匝的叶片下魔芋的蛇皮斑纹叶柄,竟真的在一个撑开的魔芋叶上发现盘旋着一条小蛇。回家听爸爸讲,才知道那蛇是竹叶青,有毒。爸爸说竹叶青应该就是这坡魔芋地的保护神了,果然,楸木林脚下的魔芋每年都能换得几口袋粮食。有一年过完年后,爸爸说楸木树长得太高了,必须进行修剪。他果真爬到了树上。在腰间系好一根尼龙绳,右手拿着砍柴刀,他开始发力砍楸木树的枝干。那枝干离地约十五六米处,刚好有一个斜伸出去的枝条,爸爸正站在这碗口粗的枝条上,选了一个他好挥刀的位置,一刀一刀准确无误的砍在同一个位置。很快,这个豁口越来越大。爸爸把刀别在腰间的绳上。丢下来一根绳子,招呼树下看热闹的乡亲们帮忙拉住绳子,原来爸爸已经早把这个要被宰去的树冠几个关键的节点拿绳子缚住。大家喊他先下来,他却探出身子慢慢够住近旁的一棵楸木树,待两只大手一接触到那边的树干,这边勾住树干的双腿马上撒开,然后猛地,一下子跃过去,两手迅速抱紧了树干,两只脚也用力交叉着勾紧了树干,可他还是在那一瞬间滑下去了一大截。我们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切。爸爸又指挥着大家伙往哪个方向用劲拉那根绳子,楸木树冠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现在哔哔啵啵倒下了。这场陨落并没有多惊心动魄。树枝落下时还有一些枝丫勾挂在旁的树上,又有架在半空的,又有拽落新枝条下来的。树下都是腐殖质,确实连一点尘土飞扬的景象都没有。耸立的树干只剩几根扭来扭去的瘦弱的枝条,举着伤口可怜兮兮的立在头顶新出现的天空下。在树冠倒下时树干确曾震荡、战栗,可是掉落的树冠夹在了树丛间,箍住它,令它很快平静下来。后来,爸爸如同擅长攀援的灵猴,就这么从这棵到那棵,把那一片楸木林全斩首了。我们的门前终于比之前明亮了许多。粗点的楸木树爸爸都顺手进行了修剪,没有高大树冠的楸木林让那一年的风都变了声音。阴凉坡地的天然温床让楸木林又长密了,树冠又有了,而且树也变得更粗壮,还猛长,两三年间楸木林就变了模样。初时那楸木花开,铺天盖地重重叠叠的场景又回来了。楸木林的对面是我家的矮墙,乡亲们从田间背着粮食猪草回来都要在墙垣上歇一歇,大家的目光必然落在这一丛丛楸木上。人人都会禁不住赞叹它的长势,感叹时光又溜远了。楸木林安静听着,它们站在村庄的最边沿,竟有一次立下了大功。那一夜突发山洪,滚滚而下的泥沙裹挟着山石和树木,只因这一年的清明节我们村的山林遭遇了大火,五百多公顷的山野被火舌燎过。雷阵雨初访大山疮疤的深夜,村民被雷鸣般的轰隆声惊醒,山涧里洪流以疯狂的姿态倾泻而下,怒火重重的大自然手执大鞭随意挥舞。村长叫醒了全村老少,但不准大家靠近河沟半步,人们聚在一起听着泥石流那激怒的声音渐渐弱去。第二天天刚亮,村民惊奇地发现,穿过村庄的山涧已经被削成了深沟,河沟里都是互相倾轧着的树桩和石块,村里用来育秧的洼地全被山上冲下来的土石和木料堆成了一个十多亩的河滩。泥石流冲进冲江河的口子被拉大,那强烈的冲劲甚至击毁了冲江河对岸的河堤,也冲毁了不少良田,对岸村庄的村民正忙碌着拿各种器具打捞他们那边沿岸漂浮着的木料。在惊魂未定中,村民发现自己种在山涧两岸的核桃板栗都冲没了,一丛丛的竹子也七零八落。有一个紧靠山涧的猪圈,里边关着的两只小猪崽已被活活吓死了。然后,眼尖的村民发现了靠近楸木林的位置,一颗约有一人高一人宽的大青石被楸木林揽住,所以水流在这里突然转朝一边,冲力也落在了只是荒坡的对岸,那里被冲出了全新的河沿。人们开始议论,要不是有这一出,可能洪峰会冲毁这个村庄。爸爸很清楚这颗大青石的来历,它本来是在对岸的,不知昨夜是怎样的情形,幸好它倒转腾挪最后救下了大家,当然,楸木林的神奇一抱功劳最大。功不可没的楸木树们在泥石流之夜后相继枯死,那一夜之后,村里只要是泥石流过处的树都无一例外死光了。我不是地质学家和植物学家,所以不知道那些伤害是怎样造成的。只是这经由群山流下的山涧,以前密不透风的山涧,忽然间变得光亮透风,两岸不再有什么树木。县里安排工程队驻扎施工,仅仅一个冬天,整个山涧变成了一条3米深的水泥河道,足以抵御任何山洪了。我们家的楸木林被全部伐光,那里甚至盖起了改造后的新厕所。我家对岸的荒地上坐落着村里活动中心崭新的小院。从那以后秋天的楸木落叶,冬天的漫天沙尘和夏天世界中毒了般的绿绿的屏障,在我家的门外都失却了。春天那沉甸甸的楸木花,也只能开在记忆里。楸木的絮语托付楸木花朵来吐露,每当楸木花开,村庄不会如桃李开放般惊艳,却一定被浓稠安然的祥云笼罩。楸木开花时节,村庄的春天绵密悠长,蜂儿蝶儿都极其温柔多情。人们总在盼望着某一种花开,玩赏它,渴慕它并以为拥有了它。唯有楸木花,你只能远远的看到它开在半空如云如霞,轻轻说一句:楸木花开了。它自开自落一春又一春,自在自得半世并半世,就像每个村庄都有的那么几个德高望重的贤者,它们和他们互相成就,用平淡的姿态默默挺立,就那么生长在某一个村庄。我心中的楸木树,还好在每一个村庄,我都能又遇到你,又见你开花。

配图来自网络

编辑木小贝,邀你共话丽江文艺

赵桂花

一个没有什么想法的人

如果,你的梦里有丽江。

那么,这一定是个文艺的梦。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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