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雪爬犁
马辉
每当我在旅游景区,看到马拉爬犁,狗拉爬犁时,就感到特别亲切。马脖子上的铜铃"叮当""叮当"的响声,会叩开我记忆的大门,让我走进时光的长廊。
我出生在60年代,家乡是大山深处一个小小的林场。在我的记忆里,家家户户都有几个雪爬犁。东北冬季冰天雪地,人们利用上天赐予的优越条件,创造了爬犁,它比马车成本低,且紧贴地面,装卸货方便,使用起来得心应手,它是黑土地上冬季独有的运输工具,在那个年代,为老百姓生活提供了方便。
那时爬犁的用途可大了,它是"套子户"赖以生存的工具。林场工人上山釆伐头,山势陡峭的地方,拖拉机上不去,就用马拉的爬犁运木头。从事这项工作的人被称作"套子户"。"套子户"几乎都是林场附近的农民,或是闯关东的"盲流子"。他们一般是两人一挂爬犁,也就是一匹马,一个爬犁。在山里压上一个窝棚,拉上一冬天的木头。在当时,收入算是很可观的,仅靠一个爬犁,就可以养家糊口。
上山拉木头,对爬犁的要求极高,必须结实耐用,还要轻巧好用。首先是在材料的选择上,必须是上好的榆木或者是白槭木,既要有一定的硬度,又有一定的弹性;其次是制作工艺,也要求很严格,把备好的木料用火烤过方能用,爬犁的各个连结处,必须用木榫,而不是铁钉子。爬犁是粹手工制作,整个爬犁没有一只铁钉子。不夸张地说爬犁就是一件艺术品。
爬犁也是冬季最好的交通运输工具。每个林场之间大约相距三四十里路,如果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的话,就套上马,拉上爬犁,爬犁上铺上厚厚的稻草,再铺上一条大花被,五六个人挤坐在爬犁上。赶爬犁的人,鞭子一甩,"叭"的一声,马就飞快地跑了起来。虽然坐爬犁很冷,有时手脚都冻麻了,脸蛋也冻得通红,但小时候觉得很享受,一路说笑着,打闹着。大人们则在一旁不断提醒着:老实点儿,别掉下去了!
还有一种是人拉的小爬犁。去林场粮库领口粮,去大河冰窟窿里打水,去山里捡柴禾,就用爬犁拉,特别省力气。最常用的就是去河里拉水,一次爬犁上就可以放四五只水桶。由于道路不是很平坦,一遇到坑洼的地方,桶里的水就会被晃出来。于是,人们就在水桶里放上几根筷子,或者放上用窄木条钉的十字架,或者放上一个小圆型的簿木板,浮在水面上,有节奏地随水面晃动,这样桶里的水就几乎洒不出来了。
最难忘的是和母亲去山里捡柴禾。那时我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每次往山里走的时候,母亲总是让我坐在爬犁上,我哼着小曲,一路上,时不时有一只野鸡从一棵树上,飞到另一棵上,还有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野兔,远远地望着你,我开心极了。下山时,爬犁上装满了柴禾,我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遇到有上坡的地方,我就在后面使劲地推,爬犁就比较轻松地上了坡,然后,母亲就坐在爬犁上休息一会。母亲的睫毛上,头发上早已挂满了白色的霜花,可母亲从来没有说过冷,也没有说过累。
最开心的是母亲给我钉的小小的爬犁,只容一人坐。这种小爬犁制作起来很简单,什么木料都可以,先用两块长条形的木方,作为爬犁的底,再钉上几块木条就可以了。为了使爬犁滑起来顺畅有速度,在爬犁?上,有时会加上两根粗铁丝。这极其简陋的小爬犁,是供我们小孩子游戏用的。每到冬天,我们小孩子就到林场西边的大河冰面上用小爬犁滑冰。坐在小爬犁上,拿两个特制的木棒,用力往后一撑,爬犁就飞了出去。木棒的一端是钉丁一个大钉子,把钉帽砸扁磨得尖尖的,容易用上力。这两根木棒,和现在滑雪用的雪杖大致相似。那时,林场的每一个孩子,几乎都有一个小爬犁,它是我们儿时的伙伴,陪伴着孩子们度过了一个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季。
爬犁,在艰苦的年代里,是东北人生活的必须品,它为我们生活的美好,立下了汗马功劳。它也是孩子们最亲密的朋友,因为有爬犁的陪伴,冬天变得丰富生动起来,给童年的荒原一抹温馨的色彩。
现在人们的生活逐渐富裕起来了,除了旅游景区有特制的雪爬犁,供人们游玩外,我记忆中的雪爬犁,早已淡出了人们生活,但是雪爬犁是冬天里最美的一朵花,永远开在我记忆的深处。马脖子上铜铃的"叮当"声,仍是最美的歌谣……
啃青
马辉
立秋前后,正是新鲜的苞米上市的时候,也是啃青的大好时节。无论是早市还是晚市,都有许多卖煮苞米烤苞米的小摊贩,不用吆喝,苞米浓郁的香味,就是最好的招牌,吸引着行人驻足,不由自主地买上几穗。大街小巷的十字路口,也常常有许多卖苞米的小摊。我是从来都禁不起诱惑的,每次路过卖苞米的小摊必须买上两穗,嚼着香甜的苞米,思绪飞回到从前。
我出生在60年代末,在我的记忆里,总处于半饥饿状态,觉得什么都好吃,只要能入口的,不管是酸的苦的辣的,我都能吃出甜味来。新鲜的苞米,无论是煮着吃还是烧着吃,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那时住平房,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会种上几垄黏苞米,就是用来啃青的。大地里是种笨苞米的,笨苞米比黏苞米产量高,但没有黏苞米甜,一般不啃青,是秋后收了当作粮食吃的。
苞米是一种很皮实的农作物,很好管理。记得小时候常常随母亲种苞米,母亲在新翻的垄上刨出一个个小坑,我就在小坑里放入三粒苞米种子,然后用脚踢上薄薄的一层土,再轻轻地踩一下,就大功告成了。我觉的像在做游戏一样,一边播种一边想象着啃青时美味,一点也不觉得累。大概过了一星期,绿油油的小苗就会钻出来,嫩嫩的、尖尖的,像一棵纤细的小草,怎么也和高大的苞米棵联系不上。一场春雨过后,小苗完全舒展开来,一个小坑三棵苗就显得很拥挤,于是就开始间苗,把多余的两棵小苗拔掉。间苗时也有讲究,留一棵最健壮的,用一只手按住小苗根部,一只手捏住小苗,轻轻一拨就下来了。如果不按住根部,要留的小苗也会被连带着拔起。我不解地问母亲,既然要间苗,为什么要种三颗种子,多费劲啊!母亲很神秘地说,"种一颗种子,种子不爱发芽,长的不好。种三颗种子,有了伴,也有竞争力,都拼命地发芽,使劲儿地生长。种子也是通人性的。"我对母亲的话半信半疑,但是在以后播种时,我就很虔诚地把种子放在小坑里。最有趣的是苞米长出须子的时候,粉里透着点紫色,亮亮的,嫩嫩的,如丝一般光滑。我们小孩子都说苞米卖花线了。于是常常背着大人揪上一把,编成小辫子,拿在手里把玩,如果被大人发现了,一定少不了一顿责骂。我还学着母亲的样子,选择一棵苞米棒,扒开一个小缝,露出珍珠一般的苞米粒,用手指甲轻轻一掐,便会冒出牛奶一般的汁液。母亲便会轻声地说道,"再过两天就能啃青了。"果然,两天后,母亲便煮了一大锅嫩嫩的苞米,虽然还不成熟,一咬只有皮和汁,但是我觉的特别好吃,而且可以放开肚量吃,吃得饱饱的,幸福感满满的。自从苞米能吃了,母亲每天都会煮苞米,要求和苞米面大饼子掺着吃,我更喜欢啃苞米,当作主食吃,直到苞米老了,煮不了。
如果苞米老了,还可以烧着吃,味道比煮的苞米还要好。等做完晚饭,灶坑里还有红红的火炭,这时候去园子里掰上几穗比较嫩的苞米,不用把苞米叶子扒净,埋在火堆里。等吃完饭,苞米也烧好了,外面的苞米叶早已烧焦烤糊了,只剩黄澄澄带着点黑色的苞米了。啃一口老苞米,硬硬的、香香的,特别有嚼头,特别抗饿。
小时候啃青,是为了充饥,青苞米在困难时期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现在条件好起来了,吃的食物更是丰富多彩,不再用青苞米充饥了,但是我还是喜欢啃青。啃青的意义却变了,新苞米刚下来时,一穗煮苞米能卖到五元钱,远远高出了自身的价值。贫穷的日子一去不返,但是啃青的快乐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现在想起来还舌底生津,唇齿留香。
又到了苞米飘香的季节,我嗅着苞米的香味,感受着时代的变迁,享受着幸福的生活。
编辑制作:郝玉栋
图片:谢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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