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石各抒己见唐宋诗词中的张骞

唐宋诗词中的张骞

李青石

张骞(前年——前年),字子文,汉中郡城固(今陕西省汉中市城固县博望村)人,中国伟大的外交家、旅行家、探险家。张骞是中国走向世界的第一人,他凿空西域,开拓丝路,为东西文明的对话打开了通道,促进了人类文明的进步与发展。随着国家“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的实施,张骞的开拓精神和历史功绩得到了进一步彰显。关于张骞的事迹最早记录在司马迁《史记》的《大宛列传》《卫将军驃骑列传》《匈奴列传》《西南夷列传》《李将军列传》等篇什中。《史记》对张骞的描写采用的是作者惯用的互见法,从不同的篇目中记录张骞的不同事迹。班固的《汉书?张骞传》综合司马迁《史记》各篇的记载,较为系统、完整地记录了张骞的生平。唐宋时期人们对张骞的研究并不很深入,对张骞凿空西域、开拓丝绸之路的价值和意义并没有今天人们认识的这么深刻,张骞的影响也很有限,专门吟咏张骞的诗词并不多,只是将张骞的故事和传说作为典故引用,所以在有些诗词中只有一两句涉及张骞。有些以张骞为题的诗对张骞作了较多的评价,但由于时代的局限对张骞还有误解,批评张骞误导汉武帝靡费国帑、穷兵黩武。在唐宋诗词中,张骞形象不同于历史中的张骞形象,是个具有多重意涵的形象。

一、凿空西域、不辱使命的外交家

我们在唐宋诗人的诗词作品中也可读到他们眼中的张骞。凿空西域、交通东西是许多诗人赞颂张骞的诗歌中的主要内容。在诗人们的眼中,张骞是一位忠于王事、坚贞不屈、不辱使命的使者。

杜甫在他的许多诗中都曾提到张骞,他在《寄岳州贾司马六丈、巴州严八使君两阁老五十韵》一诗中将张骞与同时代的抗击匈奴的飞将军李广一起赞颂:“讨胡愁李广,奉使待张骞。”从《史记》和《汉书》记载看,我们知道张骞和李广的命运联系非常紧密。据《史记?李将军列传》和《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张骞被贬谪就是因为元狩二年(前年)奉命与李广一道从右北平进击匈奴。李广所率四千骑先头部队陷入匈奴左贤王四万骑兵的重围,虽经一夜苦战杀敌颇多,但李广部士兵大部分牺牲。殿后的张骞率兵兼程赶到,始解李广之围。朝廷论罪,李广功过两抵,张骞却以“留迟后期,当死,赎为庶人。”

唐宪宗元和八年(公元年)春,唐宪宗召在成都西川节度的武元衡回京任宰相。回京前夕,武元衡宴别堂兄,作《酬太常从兄留别》一诗赠别,诗中有:“张骞随汉节,王濬守刀州”两句。两句诗中用了张骞和晋代王濬的典故,诗人赞赏张骞出使西域,历尽艰辛,汉节始终随身。而王濬的典故较为冷僻。据《晋书?王濬传》:记载:晋代王濬任广汉太守时,有天夜里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卧室房梁上悬了三把刀,不一会又增加了一把。王濬觉得这是个不祥的噩梦,心中非常不快。他他把这个梦说给主簿李毅听,李毅听后向他祝贺道:“三刀为州字,又益一者,明府其临益州乎?”不久益州刺史皇甫晏被张弘杀害,王濬升迁为益州刺史,应验了李毅的解梦。后来人们又把刀州作为益州的别称。在武元衡看来,这张骞王濬都是值得称颂的功成名就之人。

北宋的王安石对张骞的精神十分赞赏,他在《飞雁》诗中以飞雁起兴,鼓励人们不必局限于稻粱之志,应志存高远,寻江湖之乐。像苏武、张骞那样,不慕轻车肥马,“辛苦将身到沙漠”建功立业。他说:“汉时苏武与张骞,万里生还值偶然。”但是王安石认为:“丈夫许国当如此”。即使有牺牲生命的危险,也应有大丈夫的气度。

宋代洪皓于宋徽宗政和五年(公元年)中进士走上仕途。北宋覆灭康王南渡后,洪浩曾假礼部尚书衔担任大金通问使,率十一人出使金国议和。但金人并无议和之诚意,将洪浩扣留北国荒漠十五年。洪浩使团的大部分随员投降金国。据《金史?王伦传》记载:“凡宋使者如(王)伦及宇文虚中、魏行可、顾纵、张邵等,皆留之不遣。”而洪浩坚贞不屈,艰苦备尝,全节而归。他的事迹与汉代苏武极为相似。洪浩在北国期间曾作《寄兰干》一诗描写自己在北国的生存状况、抒发自己的爱国情志,诗中吟道:“出疆三载已三迁,跋履修涂又八千。山近迷回宁有是,铺经幸脱岂其然。乐饥饘粥姑安命,养拙茅斋且任缘。若也故人高义重,暂来江畔唁张骞。”当时诗人已被囚禁金国三年,辗转流徙八千里,他把自己比作凿空西域的张骞,抱着必死的决心终老北国,期望后来重情义之朋友到北国时能到江边凭吊自己。

词人夏元鼎生活在宋理宗宝庆年间,他一生屡试不第,仕途坎坷,只做过下级武官。夏元鼎作《西河》(这首词《词律》题为王彧作)一词,词人感慨宋室江山残破、英雄壮志难筹、醉里抚剑、壮士搵泪、江淮沉沦、胡尘又起、感慨悲歌、无限失意。词中吟道:“天下事,问天怎忍如此。陵图谁把献君王,结愁未已。少豪气概总成尘,空馀白骨黄苇。千古恨,吾老矣。东游曾吊淮水,绣春台上一回登,一回搵泪。醉归抚剑倚西风,江涛犹壮人意。只今袖手野色里。望长淮,犹二千里,纵有英心谁寄。近新来,又报胡尘起,绝域张骞归来未。”词人喟叹没落的南宋王朝没有张骞这样力挽将倾之大厦的英雄,词中充满着对张骞的钦佩之意。

二、连通东西、促进交流的开拓者

张骞凿空西域,不仅有政治、军事、文化上的意义,而且促进了东西的经济贸易的交流,带回了许多西域优良物种,丰富了中原生物种类,改善了中原人民的膳食结构,造福炎黄、惠及万代。特别是张骞将西域优良马种引入中原地区,为后代华夏政军事力量的增强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许多唐宋诗人都在诗中称赞了张骞的这一伟大功绩。杜甫逃难到秦州(今甘肃天水市)时曾作《秦州杂诗二十首》,这二十首诗大多记秦州风土、见闻及历史传说,其第八首中这样写道:“闻道寻源使,从天此路回。牵牛去几许,宛马至今来。”关于张骞从西域大宛带回天马之事,《史记》与《汉书》都有较为详尽的记载,《史记?大宛列传》是这样记叙的:“初,天子发书易,云‘神马当从西北来’。得乌孙马好,名曰‘天马’。及得大宛汗血马,益壮,更名乌孙马曰‘西极’,名大宛马曰‘天马’云。”宋代诗人何麟瑞的《天马歌》则用诗的语言生动地描述了汉代获得天马的过程:“崑崙高哉二千五百馀里,日月相隐避。黄河发源下有渥洼水,大宛群马饮其澨。天马下与群马戏,产驹一日可千里。滴汗化作燕支水,国人缚藁为人置水际。久与马习不经意,一朝却被人馽击。张骞使还报天子,天子不惜金珠与重幣,期以此马可立致。”

张骞出使西域后,汉王朝除了引进西域天马外,还带回了苜蓿、葡萄等农作物,《史记?大宛列传》记载:“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馀石,久者数十岁不败。俗嗜酒,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於是天子始种苜蓿、蒲陶肥饶地。及天马多,外国使来众,则离宫别观旁尽种蒲萄、苜蓿极望。”唐代葡萄已在中原地区广泛种植。王维在《过刘司直赴安西》诗中说:“苜蓿随天马,蒲桃逐汉臣。”刘禹锡在《和令狐相公謝太原李侍中寄蒲桃》诗中描写了太原种植葡萄的情形,“珍果出西域,移根到北方。昔年随汉使,今日寄梁王。”葡萄酒也成为贵族士大夫喜爱的饮品,元稹在《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十二首?西凉伎》诗中描述了凉州人豪饮葡萄酒的情形“吾闻昔日西凉州,人烟扑地桑柘稠。蒲萄酒熟恣行乐,红艳青旗朱粉楼。”王翰也在凉州词中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许多唐宋诗人眼中,石榴也是由张骞从西域带入中原地区的。关于石榴进入中原,《史记?大宛列传》和《汉书?张骞传》并没有明确记载,这一说法源自晋代张华的《博物志》,《博物志》云:“汉张骞出使西域,得涂林安石国榴种以归,故名安石榴。”张华的说法得到唐宋诗人的普遍认可,甚至添油加醋,演绎成有神话色彩的传说。唐代诗人沈亚之在《题海榴树呈八叔大人》一诗中石榴曾是瑶池台下陪伴西王母的神树,“染日裁霞深雨露,凌寒送暖占风烟”。石榴花因西王母的喜爱而美丽娇艳。浮槎上天后西王母将石榴赠与张骞带回人间,“逢波逐浪送张骞”。宋初诗人王禹偁有一组咏花诗,其中的《咏石榴花》一诗写道:“王母庭中亲见栽,张骞偷得下天来。谁家巧妇残针线,一撮生红熨不开。”王禹偁的说法非常生动有趣,说石榴是张骞从西王母处偷到人间的。宋代诗人欧阳修被贬夷陵时曾见到一种十分珍稀的红梨花。诗人没想到在偏远蛮荒的夷陵能见到这旷世奇绝千叶红梨,爱不忍离,“徘徊绕树不忍折,一日千匝看无时”。作《千叶红梨花》诗赞美这上苍神奇的造化中说:“从来奇物产天涯,安得移根植帝家。犹胜张骞为汉使,辛勤西域徙榴花。”欧阳修也认为石榴是张骞从西域带到中原的。而宋代诗人梅尧臣的《石榴》一诗则用现实的手法、平实的语言陈述了张骞出使西域带回石榴的历史,“张骞西使时,蒟酱同归汉”。梅尧臣认为石榴与一种中药蒟酱一起随张骞从西域来到中原。

苜蓿自张骞时代进入中原,《史记?大宛列传》已有明确记载。诗人苏轼乌台诗案被贬黄州时,诗人同乡老友巢谷(字元修)来到黄州看望苏轼,并在苏轼家作馆教授苏轼子苏迈、苏过。巢谷并从故乡带来自己爱吃的一种小菜野豌豆种子,苏轼也好这一口,十分高兴,将这种菜称之为“元修菜”。并作《元修菜》一诗以纪此事。在这首诗中,苏轼用张骞将苜蓿引进到中原的故事来比喻巢谷把野豌豆带到黄州,“张骞移苜蓿,适用如葵菘。”苏轼时代张骞引进的苜蓿已广泛种植在中国内地。南宋乾道八年(公元年)春,诗人陆游从戎南郑时在张骞故乡看到了与今天遍地是金黄的油菜花海不一样的春天景象:“苜蓿连云马蹄健,杨柳夹道车声高。”从苜蓿的大面积种植可见汉中当时重要的军事地位。

三、筚路蓝缕、探寻河源的探险家

唐宋以前人们对黄河源头的认识是比较模糊的,总以为黄河源头在西域地区。关于探寻河源的记载司马迁在《史记?大宛列传》中说:“而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窴,其山多玉石,采来,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班固《汉书?张骞传》关于河源的记载基本上是抄袭司马迁的。司马迁并没有说是张骞探寻河源。从司马迁的记载看,探寻河源应是张骞逝世之后其他汉朝出使西域的使者所做的事。探寻河源的汉使已到达今天和田盛产玉石的玉龙喀什河,但这里并不是真正的黄河源头。后人则把探寻河源的功劳记到了张骞头上。唐宋时期许多诗人认为张骞是筚路蓝缕、探寻河源的第一人,他们的诗中多有对张骞或汉使探寻河源的描述。

唐初诗人崔融曾为太子侍读,诗文俱佳,有《从军行》诗描述汉代汉匈之战的情形。崔融诗中写出了汉武帝时期在汉朝强大的军事力量打击下匈奴势力的衰败,“天子旌旗过细柳,匈奴运数尽枯杨”。诗中还提到张骞探寻河源之事,“临海旧来闻骠骑,寻河本自有中郎”。崔融明确提出探寻河源的是张骞。

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曾随大将薛仁贵从军戍边,他的《从军行》、《早秋出塞寄东台详正学士》等诗记录了随薛仁贵从军戍边生活。他在《从军行》诗中慷慨地吟道:“弓弦抱汉月,马足践胡尘”。骆宾王也深知军旅生活充满险恶,但他不畏险恶,下了“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的决心。骆宾王也经历了薛仁贵大非川战役之败。从军过程中他实地考察了河源,他深知西域探寻河源的艰辛,在《边城落日》一诗中写道:“候月恒持满,寻源屡凿空。”诗人称赞张骞探寻河源,屡次凿空通往西域之路。他在《西行别东台详正学士》诗中又说:“泄井怀边将,寻源重汉臣。”

天宝八载,诗人岑参初次出塞过玉门关之西的贺延碛,路遇归京的李姓判官。阳关故人,少不了把酒叙旧。酒罢,岑参作《碛西头送李判官入京》诗相赠,诗曰:“一身从远使,万里向安西。汉月垂乡泪,胡沙费马蹄。寻河愁地尽,过碛觉天低。送子军中饮,家书醉里题。”诗人将自己出塞比作张骞寻找河源。可见探寻河源之艰难。

杜甫也在《秦州杂诗二十首》其八诗中谈到张骞探寻河源之事,“闻道寻源使,从天此路回。牵牛去几许,宛马至今来”。

唐宪宗元和年间诗人羊士谔从长安出任资州刺史途经汉中嶓冢山诗,作《赴资阳经嶓冢山》一诗。诗人行走在秦蜀古道的嶓冢山时,感觉如同张骞探访河源一般。诗人吟道:“今日鸣驺到嶓峡,还胜博望至河源。”可见当时汉中道路的艰辛。

四、泛槎浮海、遨游天际的逍遥仙

在中国文学史中,历史上作为外交家、探险家的张骞并没有浪漫浮槎的神仙张骞更有影响。唐宋诗词中出现更多的是一位浮槎遨游天河,与牛郎织女相遇,获赠织女支机石浪漫神仙形象。学术界普遍认为张骞浮槎的故事由汉使探河源引申而来,产生于晋代以后。张华的《博物志?杂说下》记载:“旧说云天河与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不失期,人有奇志,立飞阁于槎上,多赍粮,乘槎而去。十余日中,犹观星月日辰,自后茫茫忽忽,亦不觉昼夜。去十余日,奄至一处,有城郭状,屋舍甚严。遥望宫中多织妇,见一丈夫牵牛渚次饮之。牵牛人乃惊问曰:‘何由至此?’此人具说来意,并问此是何处,答曰:‘君还至蜀郡,访严君平,则知之。’竟不上岸,因还如期。后至蜀,问君平,曰:‘某年月日有客星犯牵牛宿。’计年月,正是此人到天河时也。”刘义庆的《集林》中也有类似的记载。这些书中都说是汉使浮槎,并没有说乘槎的是张骞。

到南北朝时期宗懔的《荆楚岁时记》形成完整的张骞浮槎故事。也是宗懔最初将浮槎与张骞联系在一起的。清人的《渊鉴类函》引《荆楚岁时记》对张骞浮槎故事的记载:“汉武帝令张骞使大夏,寻河源,乘槎经月,而至一处,见城郭知州府,室内有一女织,又见一丈夫牵牛饮河,骞问曰:此是何处?答曰:可问严君平。织女取支机石与骞俱还。后至蜀问君平,君平曰:某年某月客星犯牛女。支机石为东方朔所识。”

张骞浮槎故事出现后,唐宋时期许多诗人都以此为题作诗吟咏。只是因为每个人的人生经历、生活际遇等不同,对张骞浮槎的故事的理解也不同。

唐初骆宾王作有《浮槎》诗并序,这首诗和序并没有写张骞事迹,而是用极其生动形象的手法描述了张骞所乘之槎。感慨做槎之木的坎坷命运。这做槎之木原本“稟乾坤之秀氣,含宇宙之淳精”,但生不逢其所,“禀乾坤之修葺,含宇宙之淳精”,后“际良工,逢仙客”得为寻仙之槎。诗人在这首诗中以浮槎为题抒发怀才不遇、壮志难酬之愤懑。

武则天的御用女诗人上官婉儿的《游长乐公主流杯池》诗中有“倩语张骞莫辛苦,人今从此识天河”之句。上官婉儿认为当时人们了解天河是因为有张骞不辞辛苦探寻天河的结果。杜甫的《有感五首》(其一)诗中也说:“乘槎断消息,无处觅张骞。”

晚唐诗人韦庄《夏口行寄婺州诸弟》中说:“谁道我随张博望,悠悠空外泛仙槎。”晚唐诗人韩偓在《梦仙》诗中将晋代干宝的《搜神记》和南朝?宋刘义庆的《幽明录》中所记载的刘晨、阮肇天台山中迷路遇仙女成亲的故事与张骞乘槎寻天河的故事联系在一起,写出诗人对神仙世界的向往,“每嗟阮肇归何速,深羡张骞去不疑。”

擅长写情诗的李商隐将张骞浮槎的故事写的更有趣,他在《海客》一诗中写道:“海客乘槎上紫氛,星娥罢织一相闻。只应不惮牵牛妒,聊用支机石赠君。”李商隐揣度织女的心理,不怕牛郎的嫉妒,将支机石赠送张骞。

南宋词人苏泂颇有才华,曾与辛弃疾、刘过、赵师秀、姜夔诗词唱和。但苏泂一生仕途不顺、羁旅漂泊、鹑衣箪食、晚景凄凉。他的老友刘过逝世后,曾作《摸鱼儿》(忆刘改之)一词抒发愁怀,他认为是文章将自己已耽误。应像浮槎之张骞、山中之李广那样廓落、放达,“何如引起,任槎上张骞,山中李广,商略尽风度。”宋代词人陈德武的《清平乐?咏星》词中也引用了张骞乘槎遨游天河的典故,他的这首词中有“乘槎偶认张骞”之句描写想象中的天河之游。

五、穷兵黩武、糜坏财力的作俑者

对张骞这位被神话与文学化了的历史人物,唐宋诗人也并不是一味地赞颂和羡慕,一些诗人也试图从历史与当时现实结合的角度,从个人的理解审视了张骞的是非功过,对张骞作出了别样的评价。且不说他们的评价是否公允,但他们的评价中透露出了他们对历史与现实问题的思考。

较早一首比较专门写张骞事迹的诗歌是晚唐诗人邵谒的《览张骞传》。邵谒是一位性格倔强、个性张扬、不拘一格、特立独行的诗人。他对张骞的认识也是比较独特的。邵谒在《览张骞传》一诗中几乎全盘否定了张骞功绩,说:“采药不得根,寻河不得源。此时虚白首,徒感武皇恩。桑田未闻改,日月曾几昏。仙骨若求得,垄头无新坟。不见杜陵草,至今空自繁。”邵谒对张骞的批判感性色彩较浓,他认为张骞并没有寻找到河源,求仙更是荒诞,徒感皇恩。

北宋大诗人、大画家文同任兴元知府期间,曾凭吊了位于兴元府城固县的张骞墓祠。张骞的故乡在城固县城西南二公里处汉江之滨的博望村,至今张骞的后裔还生活在这个村庄。张骞逝世后归葬于他的故乡陕西省城固县城西三公里处的博望镇饶营村,历朝历代为他树碑立传,修缮墓冢,香火祭祀,不绝于今。文同凭吊张骞的墓与祠时写了《张骞冢祠》一诗抒发自己的感受,诗中吟道:“中梁山麓汉水滨,路侧有墓高嶙峋。丛祠蓊蔚蔽野雾,榜曰博望侯之神。当年宝币走绝域,此日鸡豚邀小民。君不见武帝甘心事远略,靡坏财力由斯人。”

诗中描写当时张骞墓的情形是“墓高嶙峋”,张骞祠的情形是“丛祠蓊蔚”。说明当时张骞墓、祠香火非常旺盛,张骞受到故乡人普遍崇敬、爱戴。但在诗人眼里,“当年宝币走绝域”的外交家今日只有小民用鸡与豚来祭祀。而作为兴元知府的文大人是不屑祭祀张骞的。文同为何对张骞是这种态度呢?北宋自建国初就采取了重文抑武的政策,形成了宋王朝长期文强武弱的特点。长年受北方边患的困扰,多次对北方少数民族的战争都以失败而告终,常常割地赔款以求太平。宋王朝自己没有开疆拓士的能力,连自己丢失的疆土都无法收复,因此也形成了宋人内敛自保、豪气不足的性格特征。宋王朝的一些士大夫对汉、唐时期筚路蓝缕、投笔从戎、马革裹尸开疆拓土的历史人物也颇不以为然。诗人认为汉武帝劳民伤财、穷兵黩武、连年战争的根源都是由张骞引起的。文同的这种见解与评价显然有失公允。文同对张骞的评价也代表了一大批宋代士大夫的看法。

在唐宋诗词中,既有历史的张骞,也有神仙张骞,还有文学形象张骞。可以说唐宋诗词中的张骞是一位复杂、多面的形象。

主要参考书目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1

(汉)班固《汉书》浙江出版社-01

《全唐诗》上海古籍出版社--10

唐圭璋主编《全宋词》中华书局-01

傅璇琮主编《全宋诗》北京大学出版社-01

(唐)岑参《岑嘉州诗笺注》廖立笺注中华书局-09

(唐)骆宾王《骆临海集笺注》(清)陈熙晋笺注中华书局-10

(唐)杜甫《杜甫全集》(清)仇兆鳌注珠海出版社-11

(唐)王维《王右丞集笺注》(清)赵殿成笺注上海古籍出版社-01 

(唐)刘禹锡《刘禹锡集笺证》瞿蜕园笺证上海古籍出版社-10

(宋)文同《丹渊集》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05

(宋)陆游《剑南诗稿校注》钱中联校注中华书局-04

李青石《行吟在诗意时空》陕西出版集团三秦出版社-10

李青石,汉中职业技术学院教授、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汉中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汉中文化名市建设顾问。

《赤土岭文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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